掀开我的棺材板:正文卷 第六十章,草舸
“丞相莫要说笑,”卫流瞳很无奈,“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这等危急时刻,片刻耽误不得。”
曹操眉头紧皱:“孤没有跟你说笑,莫非子语你说的,是你家中的忠仆门客,或是军中哪个名声不显的百人将?”
......我要能有这么吊的门客,还特么能轮到你当丞相?
此时,连一直傻乎乎听他们说话的卫流馨也发觉不对了,悄然戳了戳他:这怕不是个假的曹操吧?
卫流瞳比她还疑惑:“贾诩贾文和就算了,荀攸荀公达可是您的谋主,您把他都忘了?”
“荀公达,荀公达,公达......”曹操喃喃道,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在高台上来回踱步,“孤好像曾经听说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唉。
赤壁之战结束的十二年后,曹老板因脑残病逝,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显出端倪了。
“水淹下邳擒吕布,轻袭白马斩颜良,这都是谁给您出的主意?”卫流瞳强忍住上去抡他后脑勺的冲动问道。
曹老板沉吟半晌。
“不都是子语你么?”
卫流瞳:“......”
他一脸懵逼。
“您认真的?”
虽然听到您这样说我很爽,尤其是此刻老姐在身边,更会让她觉得我很NB......可这真特么不是我啊!
曹老板又开始沉吟,突然恍然大悟:“哦,是孤自己想到的。”
卫流瞳:“......”
“您说是,那就是吧,”卫流瞳决定放弃与脑残的争执,等从这赤壁战场全身而退后再说,“那,其他将军们呢?”
曹老板转过身来,示意道:“尽数在此啊。”
他说的,是在高台的另一侧排排坐、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武将谋臣们。
其中的大部分人,卫流瞳都未曾见过,只有少数才有过一面之缘,尽是些底下的小将,要不然,就是虽然饱读诗书、却一无所长的凑数文人们;
这些文人还好,起码还有个经学大儒的样子,可那些倒霉催的武将,表情不是麻木,就是畏畏缩缩,还不如守营门的甘里良看着靠谱,与曹魏锐意进取的风格极其不搭调,瞅着就像普通的兵卒被硬生生架到这个位置上一样。
当时卫流瞳还纳闷,你曹老板要吹NB,干嘛找这样一伙人当听众,把格调放这么底,能有啥子成就感?
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这方时空里,曹魏的高层领导已被彻底大换血,一个能打的都没留下。
但是对面依然有周瑜,只是不知有没有诸葛亮。
这是倔强青铜与最强王者间的不对等战争。
既是如此,他也不奢求能在这场战役里保下多少人了,只要自己和姐姐,哦,还有曹老板,他们仨能全身而退就好,至于剩下的,随缘吧。
心灰意冷之余,卫流瞳也有些感慨:唉,好歹人家曹老板没把我也忘了。
“丞相,丞相!”
突如其来的惊惶呼喊打断了思考,卫流瞳转过头去,发现从台阶处猛冲过来一个人,衣冠不整,跌跌跄跄,脸上一副死了爸爸的哭丧表情。
卫流瞳认出了来人,很欣慰,他终于是又见到一个熟人了。
这位居然是本不该出现于此、应该在赤壁之战前夕就被斩首祭旗的孔融,孔文举。
卫流瞳对这位的印象可一点都不好:小时候,每当家里有带着熊孩子的远房亲戚来做客,讨厌的熊孩子抢零食、夺玩具,而姐弟俩不依时,爸妈总会把这姓孔的孙子让个破梨的故事拿出来絮叨,逼二人就范,也就是说,他是典型的人嫌狗憎的‘别人家的孩子’,
等到后来,卫流瞳穿越以后,见识到了这位前期将地方治理的一塌糊涂、后期在曹老板麾下既当杠精又当喷子这一系列智障操作后,就更是对他充满厌恶了。
“丞相,丞相!”这位孔子的二十世孙连滚带爬地来到曹老板脚边,涕泗横流,“这战不能打,不能打呀!”
“哦,”曹老板声音僵硬,握紧了拳头,“为何不能打?”
“您这兵戈一起,原本平静的南方大地,必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无数家庭会因此破碎,天下人都会咒骂您残暴不仁......”
哎,别说,还真是熟悉的味道。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口吐莲花。
仿佛没看见曹老板越来越差的脸色,孔文举沉浸在自己劝谏的‘义举’中无法自拔:“这擅起兵事,本就是不义之举,您已屠过徐州,又徒耗钱粮远征乌桓,万万不可再攻略东吴了,如若不然,会被上苍降罪,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够了!”曹老板终于爆发了,“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啊!”卫流馨惊呼一声,紧紧抓住了卫流瞳的手,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看着,并不出声阻拦。
“丞相,丞相!”
“丞——”
嘶喊戛然而止。
“咚,咚。”
头颅掉在地上,弹起,又落下,最终归于无声。
兜转了一圈,这孔融的命运,居然又回到了原先的轨迹——成为一只儆猴的鸡。
很光荣,也很有意义。
大战将起前演这么一出,巧合如此,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人提前串通好的呢。
卫流馨瑟瑟发抖,眼神充斥着惶恐,她只有十六岁,这是头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还是一方诸侯因言语不敬泄愤杀人。
从史书上读到的,远没有亲身目睹来的刺激。
对于曹老板的身份真伪,也再无怀疑。
卫流瞳将她拉至远离尸体的角落:“别看了。”
“你们几个,”他示意身旁的侍卫,“去,收拾干净。”
见自家主公没有异议,几个侍卫走过去,开始收拾残局。
卫流馨恹恹地趴在围栏上,卫流瞳在旁关心地看着,瞧见这一幕,曹老板不由有些尴尬:自己想儆的猴,一个个跟傻子似的、没有反应;自己没想儆的,却意外地要被吓唬吐了。
斟酌一番后,他决定说上几句,缓解气氛:“子语......”
“丞相,”卫流瞳突然打断了他,注视着远方的动静,眯起眼睛,道,“人来了。”
“哦?”曹老板略带激动地快走两步,抓住栏杆,望向江水尽头逐渐显露真容的船队——那是十几艘草舸,火把高举,上挂旌旗。
“是了,那是东吴的黄盖,”曹老板信心十足,“那几面牙旗,就是预先告诉孤的暗号,他是来投降的。”
“可他们拿着火把。”卫流瞳道。
“那是为了让我们能看清楚,省得放箭误伤。”
“船吃水太浅,不像载着粮食,倒像装满了薪木。”卫流瞳又道。
“或许是行事匆忙,只装载一半呢。”
卫流瞳不说话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为了减肥扔掉大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