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我不可能杀了你，弗兰克，”莱尔的语气听不出感情，“我们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虽然两人在组织的地位相当，可莱尔已经年逾五十了，一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意志的坚韧程度远非弗兰克能比。

    “没希望！”弗兰克狠狠砸了下墙，他在愤怒之余居然还有几分欣慰，欣慰于自己麻木的灵魂还残留着产生情绪的能力，即使是愤怒，“从一开始就没希望！二十个人，只剩下我们两个，还能做什么？”

    莱尔沉默。

    “强如保罗又能怎么样？他杀了那个‘董太守’一百次，整整一百次啊！”弗兰克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作为一个白人，他却哭的像是倾家荡产都改不了命的非洲酋长，眼睑以下都成了迷彩的模样，“可是第一百零一次循环到来的时候，他还是‘董太守’嘴里的‘黄毛恶鬼’，连名字都没被记住！”

    他吼累了，摊在大牢的稻草垛上，喃喃道：“这里就是地狱，被晨曦之主彻底遗忘的地狱，我们的牺牲无人知晓，我们的名讳也不可能出现在神殿的圣墙上......”

    “可我们还活着，”莱尔淡淡道，“还有人给我们食物。”

    “你管这叫食物！？”弗兰克一脚踹翻监狱门边放着的破陶碗，打翻了里面散着馊味的小米麸糠粥。

    莱尔再次沉默。

    弗兰克艰难地站起身，握住胸前的十字架：“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吃一顿人类该吃的食物......”

    “别忘了，亨利和亚瑟在你之前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们闯了出去，可是当一切重新开始时，我们却没在那条初始的路上见过他们，”莱尔阻止道，“这里面的人死了，还可以复活，可我们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死了；这里很肮脏，却也很安全。”

    弗兰克的希望破灭了，颓废地坐回了地上。

    “我错了，莱尔，真的，”他的眼神空洞，就像没有灵魂的人偶，“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跟着过来，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任务……”

    “可如果成功了，你的功绩就会无与伦比，”莱尔说道，“与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同，你有个很好的父亲，弗兰克，他能让你爬上组织的巅峰。”

    “……”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什么？”弗兰克发出一声嗤笑，“等那个‘董太守’被暴民们撕成碎片？”

    那一幕是他在这恶心腐烂的无限循环中唯一喜欢的桥段，只可惜太过短暂。

    “然后我们这两头猪圈里的猪猡重获短暂的自由，直到被边境的士兵抓到，再次关进这猪圈里，周而复始？”

    唯一欣慰的，就是当一切陷入混沌时，他们会重新回到进来时的位置，衣服，头发，饱受折磨的躯体，还有饥肠辘辘的消化系统，都会恢复如初。

    莱尔摇了摇头：“这次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怎么？”弗兰克讥讽道，“难道这一次，暴民们会先将我们撕碎，再去撕碎那‘董太守’？”

    莱尔并不在乎他的讽刺，而是缓缓说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雨，在无数次的循环中，这是第一次下雨。”

    弗兰克一怔，瞳孔中重新焕发出些许希望。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循环就会破碎，圣物则会显露它的真容，那个时候，就是该我们行动的时候了，”莱尔闭着双眼，准备进入冥想状态，“所以，不要浪费多余的体力，我不希望时机来临时，被你拖我的后腿。”

    弗兰克叹了口气：“我不会的，莱尔，只希望事情能真的像你所说。”

    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是，假如到了最后，循环并没有破碎……那时，你就杀了我吧。”

    “好。”

    两人陷入了沉默。

    ……

    站在太守府邸外的卫流瞳散去了瞳孔中的妖红，揉了揉耳朵，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哎呀，我就说嘛，距禹神爷铸鼎都过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除了糟老头子以外没人知道。”

    俩人间的对话，他听到了九成九。

    哎呀，还好老子机智，登门拜访之前，先到周围来踩了一圈点，不然就错过了。

    晨曦之主，有趣，这明显是境外势力啊。

    “你是说......有人比我们进来的更早，还混进了太守府、拉上了关系？”听到他的话，卫流馨琢磨了几秒，猛然紧张起来，“怎么办，是不是要干掉他们？”

    “......姐，你这个斩尽杀绝的气势我很喜欢，但没必要，”卫流瞳努努嘴，“里边待着的是俩歪果仁，属于一个叫做“晨曦之主”的组织，他们可没坐在高堂之上悠闲地喝茶，而是被当成妖怪抓进牢房了，每天就喂点泔水......不对，营养其实还没泔水丰富呢。”

    以董仲舒的尿性，估计是打着用这俩人祭天的主意，可惜每次都是他先被饥民给弄死了……

    不过这俩人也是实在，每次秘境重置了还要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是勇气可嘉还是蠢的可爱？真忘了中世纪的时候，他们老家的女巫都是什么待遇了？

    这么多次也没出现意外，不得不说狗运真好......

    估计是野犬为他们献上赐福的时候，直接赐福进嘴里了，所以效果才比较持久吧。

    “歪果仁，很厉害吗？”卫流馨好奇道。

    “那要看跟谁比，”卫流瞳咂咂嘴，“要跟我比，我用吐的都能吐死他们，可要跟狼口关那帮守卫比，这俩人里边，弱的那个能打他们两波，强的那个，至少能打五波。”

    卫流馨的脑子常年处于好使与不好使的量子叠加态，此时明显坍缩到了好使的那一边，她只思考了一瞬，就猛然拍手道，“那我懂了，他们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等有人搞定这里，直接蹦出来抢！”

    “聪明，但我要纠正一下，”卫流瞳笑眯眯道，“黄雀还是黄雀，但不是螳螂捕蝉，是老鹰捉小鸡。”

    “这么自信诶？”

    “那是，我身经百战，见的多了，”卫流瞳带着她向府邸正门走去，边走边感慨，“要是国内的人进来，可能聪明点的角色还有办法破局，可偏偏来的是国外的，那过来多少都是送啊。”

    “喵......”卫流馨点点头，“也对，这儿好像不是只靠武力就能解决的，就像在赤壁时那样，应该要实现相关人物的愿望。”

    “是啊，要是黑发黑眸的人，就是穿着现代的衣物，也有萌混过关的几率，”卫流瞳怎么琢磨怎么想笑，“可这些个金发碧眼的，在古人看来，那就是怪物，这就相当于联盟跑到部落新手村做任务，传教士穿越到华夏、一出门正巧碰上义和团一样。”

    “从一开始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