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自信，周乐站起身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试镜的房间，都不是初级水准的试镜现场，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地面有垃圾或是椅子倒了的画面出现。

    一把椅子，对面一张桌子三个人，简单到没有任何附加物。

    周乐进来的时候，三个人还在低声的交头接耳，很显然希斯莱杰带来的震撼直到此刻还没有过去，刚才几个演员的试镜，他们就觉得如同通一杯好酒喝下去，还在回味无穷的时候，非得再让自己喝几杯清水，那感觉非常的不美妙。

    查尔斯罗文知道这个华夏演员，之前就有一个很厉害的经纪人一直在推销他，后来第一轮试镜没有出现，这边准备直接放弃他，是老友杰森史密斯找过来，才给了他又一次机会，但说实话，即便是他，对这个华夏演员的观感也不是很好，更何况刚刚半个小时之前，希斯莱杰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竟然能够将小丑这个角色有如此深的理解，如果不是出于尊重，他们早就想要收摊离开了，恨不得早一天开始拍摄，让一个强大的小丑出现在观众的面前。

    “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诺兰颇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给周乐介绍自己的机会，也没有命题，更没有对话了解一下对于小丑的理解，他不认为有人的理解能够超越希斯莱杰，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识趣点的早点离开不好吗？所有人都可以轻松一点。

    周乐浑不在意，这七天他可不是遭罪去了，这七天他也不是自我放逐，更不单单只是为了理解角色，在小丑的身上他得到了更多，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身上欠缺的东西，在对小丑这个角色的理解过程中，渐渐找到了答案。

    表演，有时候也是需要颠覆的勇气，也是需要我自成一派的霸气，为什么你们制定的那一条路就是正确的一条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走这条路，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条路，小丑的路可能在我们广义的认知中是错误的，那也只是多数人的认知理解，哪怕九成九的人全都认可，只要有一个质疑的声音，就有可能存在第二条路，不是吗？

    进入小丑的世界，完成对他世界的所有认知，这是希斯莱杰的境界。

    周乐也做到了，他还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可以自由出入小丑的世界，他是小丑，他也可以是上帝视角，他是小丑他又可以凌驾于小丑之上。

    所以，他不需要带妆来，不需要做造型，不需要提前做好所有准备，不需要一出场就让人知道他是小丑。

    他人就站在三个人面前，微微低头，不到三秒钟，抬起头，没有小丑的妆容，没有现场配合的场景呈现。

    “那活的呢？”

    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三个人突然有一种极寒袭来的感觉，下意识坐直身体，看向对面那个外表还是华夏演员的小丑。

    是的，那一瞬间，只是四个字的台词，小丑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不需要靠着脸上掩盖疤痕的小丑妆容点缀，只是靠表演，就呈现了一个小丑出来。

    并且，这位的表演竟然不是小丑几个有着大情绪爆发或是大动作展现的戏份，而是一场也很牛、但直到此时诺兰心中都没有一个拍摄方向的戏份。

    小丑去杀了一个悬赏他的大佬。

    这场戏，小丑的小刀一直就在大佬的嘴角边。

    “知道我这些疤是怎么来的吗？”小丑的妆容下，掩盖的是脸颊被划开的狰狞疤痕。

    “我父亲是个酒鬼，是个恶魔。”敢于表演台词的秀，那得是对自己表演有多大的自信？

    “有天晚上，他比平时疯的还要厉害。”看似平静的阐述，却在语调的变化中透着诡异，搭配周乐微微一侧头，眼神突然迷离的呈现回忆状态，诺兰三人都看傻了，他们一下子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小丑劫持的人，小丑的刀就在自己嘴边，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秒想要干什么，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划开自己的嘴角。

    “妈咪拿起了厨房里的刀保护自己。”

    “他不喜欢那样，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我看着，他抢过刀捅了她。”

    没有因为回忆到不堪回首的童年而情绪失控，好似就在阐述着别人的故事，可你明显也能感觉得到，此时的小丑是非常让人恐惧的，他给人带来的那种恐惧感，不需要去下手做什么，只是慢慢悠悠的说着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你就能被吓得眼神涣散。

    “一边捅还一边笑，他转向我。”

    “他说，干嘛这么严肃。”

    周乐突然笑了，那是回忆中遇到了趣事的笑容，而这一点点展露出来瞬间收回的笑容，让诺兰三人毛骨悚然，这场戏还有大佬手下的表情戏，他们三个就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又不是被挟持的大佬了，而是大佬的手下，以更加真切的角度看着小丑在说着一件不恐怖却能吓死人的事。

    “他拿着刀向我走过来，干嘛这么严肃！”

    语调高了一些，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复述别人愤怒状态下的兴奋，属于小丑的兴奋。

    “他把刀刃插进了我嘴里。”

    “让我们来画个笑脸吧，然后，干嘛这么严肃。”

    轻描淡写之间，周乐放在空中的手臂挥舞了一下，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小丑杀死了对方。

    你不能理解小丑为什么要跟一个马上被自己杀掉的人说这么多，或许在编剧的眼里这是剧情需要，利用这样一场戏，也多多少少解释一下小丑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是从小就扭曲，脸上有那样的伤痕。

    而周乐表演出来的，则不是这么回事，他是在告诉别人自己的生存理念，也是在告诉自己，你努力吧，为了自己的梦想，终究会有一天能够实现。

    没有同类，他无法产生我所做一切有人知道的认同感，所以他说这些话，是在自言自语，他是在自己跟自己说话，他很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有一个同类，他想要见到对方，想要看着对方成为自己的同类。

    抢啊，杀啊，搞事情啊，这些都是小事情，小丑需要亲手创造一个同类，或是亲手毁灭一个同类，他享受这样的感觉，很兴奋，兴奋的时候就更愿意多说几句，那是给一个神经质的脑子注入一些他想要的兴奋信息。

    旁边的人？

    不不不，不是同类，在他眼中就算不得是个人，更不存在约束人的道德标准和法律标准，你难道会去审判一个走路踩死了一堆蚂蚁的人吗？还是去审判一个屠宰场工作每天杀鸡宰羊的工人？

    超级英雄的电影，在观众的眼中是大制作的特效大片，是爆米花电影的典范，是商业氛围下的产物，走进电影院是享受这一百多分钟的时间。

    艺术片，与商业片有着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美利坚，有专门的艺术片院线，主流院线每年也会有很多艺术成就更大的影片上映，而奥斯卡，对商业片几乎不会青睐，它们会偏向艺术氛围更浓郁的非商业片。

    《黑暗骑士》这部电影，诺兰对小丑这个角色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他觉得这会是一个超越商业片和艺术片界限的角色，在创作这个角色的时候，跟编剧搭档在一起研究了很久，明知道可能不太现实，还是一路创造出了近乎于无解的小丑，一个很可能根本演不了的角色，最后给披上一层外衣，这就是个神经质，演不好就当成一部普通的超级英雄电影去演，是个反派就好了。

    之前希斯莱杰以进入角色的方式，以诺兰觉得完美的姿态呈现小丑，可此时，诺兰恍惚了，尤其是当他看到周乐重新恢复自己状态后，更加恍惚了，他当然知道如果单就一个角色而言，进入角色成为角色的演出肯定效果更好，可从演员的角度，希斯莱杰是不得已为之，他是实在无法驾驭这个角色，无法演出让自己满意的效果，才选择进入角色去疯狂一把。

    那眼前这个来自华夏的年轻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

    “周乐。”

    查尔斯罗文问完这个问题，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以这个年轻人展现出来的小丑，还需要自己等人提什么问题吗？

    这个时候，三个人意识到眼前这个周和希斯莱杰表演的差距了，后者表演完了，是震撼的，是让三个人情绪激动的，太棒了，这个表演简直无可挑剔，下意识就站起来鼓掌，并且毫不吝啬各类的夸赞之词。热情如火找到了一个好的演员。

    到周乐这，他表演的不值得鼓掌吗？当然不是，只是这份震撼太大了，三个人到现在还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存在，似乎下一秒钟，小丑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将会成为他手下的亡魂。冰封千里我想要离他远一点，我担心自己成为冰封范围内的一员。

    到底哪一个好？

    都好，只是眼前这个周，似乎更为驾轻就熟。

    “我想看一下你的扮相。”

    诺兰提出了一个给他们三个人有缓冲时间的要求。

    周乐点头，示意工作人员开门将自己的经纪人叫进来，她带着自己的所有‘行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