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哥，帮我拉一下尺。”

    其实一个人完全就可以量了，但是不能让客户在一边闲着，要让他参与进来，要不然你这边还没量完他开始烦燥了，他不会认为他有问题，而是会感觉你做事太拖沓太慢。

    “你看哥，这尺寸和开发商这图上就差十公分，要是按这图做设计肯定得出问题。”

    “你看这门洞，基墙一边宽一边窄，如果不到现场来看看将来套装门装上就特别难看。”

    “你看这墙，你站到这边来，斜着看，看出来没？整个是S型的，扭的。这我都得考虑进去，将来得给你做的平平整整的才行。现在知道为什么必须来现场了吧？”

    “你看走廊这两边，墙角，看出来没？这边比那边高出有三公分，这个施工的时候我会让工人铲去一层，让两边水平，这样才好看。”

    “你看他这窗子装的，这边都没处理好，这样以后贴墙纸墙布的时候这地方就会起层，必须加压板。”

    一边忙活一边找理由和男人搭话，给他指出一些小问题，让他体会到自己的专业性。这就是有效互动。

    其实清水房都这样，到处都是细节上的小毛病，本身就是粗坯房怎么可能处理的那么好。不过粗糙和问题一定要分清，开发商是很会混淆概念的。

    “哥，你这个厨房安装不了地漏，以后用水得加点小心。”

    “为什么？”

    “你看这，下水管留的连接孔太高了，安装地漏下不去水，还会反呛。”

    “改改不行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改动这些初始配置，这些地方最容易出问题，现在都是开发商做的，出了问题你可以去找他，但是咱们要是给改了，以后什么事儿都是你自己的了。”

    “这地方好改吧？不就是接管吗？把这堵上在下面加个三通的事儿。”

    “如果是新装就很简单，现在装好了，楼上楼下不能动，这么加三通容易出问题。下水管都是PVC的，靠的是胶粘，这活儿风险太大了。”

    “能有什么风险，改一下吧，没有地漏怎么行。”

    “行，到时候我和水电师傅商量一下，尽量吧。这地方，漏水的可能性特别大。你住进来可不是一天两天。”

    边说话边量尺，用了接近一个小时，把房子的尺寸细节都弄完全了，包括承重墙体的位置，上下水管道，空调孔这些，装修是个细致活，有一点没想到以后都是麻烦。

    “爸咱们走吧。”胖小子早就不耐烦了，已经嚷了半天要走了。

    “好好，走，走。你这边图纸要几天？”

    张洋拿手机看了看日期：“一个星期之内吧，我帮你们催着点。”

    “就几张图要这么久？你们这效率也太低了，明天看不着啊？”

    “明天？大哥，你把设计师当成电脑全自动的呀？光是画一个标准户型就得几个小时，还得规划设计呢？造型什么的不得想啊？

    还有水电图，地面图，吊顶，卫生间厨房，电视背景墙，一个星期都是快的，再说客户也不是就你家一个呀。我肯定帮你催着。”

    “出几张效果图我看看，最好多弄几套方案选一选。”

    “效果图啊？”

    “怎么？你们出不了？”

    “能出，那个只要平面图画好了就能出，但是，哥，效果图就得收费了，一张好几百成本呢。”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你一家装修公司，下面这么些家呢，谁家不给效果图？谁家要钱？”

    “哥，那不是一回事儿，你要想看那种效果图我给你拿几十上百张来都行，那都是在网上哪找的图纸打印一下，我说的效果图是根据你家这个设计专门出的图。”

    “有区别吗？”

    “肯定有啊，那是别人家的，这是你自己家的，装出来就是那个样。别人的图顶多借鉴一下，出来的效果不一定。你看他们拿出来的是不是都是只有一个电视墙？”

    “爸爸走了呀，走嘛。”胖小子扯着男人的一只手往处面拽。

    “行吧，你先设计吧，尽量快点。”

    “行，哥你放心，我回去马上给你安排。”

    三个人从房子出来，张洋没和男人孩子一起走，直接到了一楼，背着业务包出来在小区里晃。万一能碰到个客户呢。

    小区里到处都是业务员在活动。

    装修公司的，卖窗帘的，卖电器的，卖家具的，卖磁砖的，卖厨房电器热水器的，地板墙纸，开关面板，反正能和房子装修扯上点关系的这里都有。

    电锤电钻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飘荡着灰尘和锯木板的味道。

    业务员，业主，工人一眼就分得清清楚楚，业主都是不急不缓看着小区里的风景，工人穿着脏兮兮印着各种品牌商标的工作服步履匆忙。

    业务员都是几个人一伙背着业务包提着纸袋拿着传单或者站在阴影里或者左顾右盼的寻找着目标。

    装修行业的竞争很大。这个行业的入门门槛实在是太低了，几乎就等于没有。最大的成本就是一台电脑两盒名片，其余的全靠两条腿一张嘴。

    多跑小区多爬楼，见人就笑逮谁都敢上去搭话，这就成功了一半了。

    有点责任心或者想当老板的还好一点，纯业务员那真是满嘴跑火车，什么都敢吹都敢答应，反正只要合同一签提成到手就没他事了，大不了躲着。

    小区大门口的空气在烈日下已经开始扭曲了，几个保安满头大汗的站在那里执勤。

    进出车辆要检查，进出的人也要检查。小区物业是最不欢迎业务员的，进去以后东爬西窜的，传单广告纸名片到处塞到处贴，弄的到处都是垃圾。

    大门外就站满了各类业务员，一个一个汗流颊背的样子，但谁也不想离开。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挣点工资不容易。

    远远的有像是业主的人走过来立刻就有一群人迎上去，叽叽喳喳的介绍自己推荐产品其实根本就听不清都在说什么。

    这还算是好的，有些直接动手，上来就挽胳膊拉手臂的，扯住了就不松手，最大可能的减少别的业务员和业主接触。

    刚交房那天有两家装修公司的业务员把业主的衣服都扯开了，然后都跑了。

    业主站在大街上骂，把物业喷了个狗血淋头，然后物业也生气，大门一关，所有的业务员全特么别进来了。

    这会儿就是除非有业主带着，或者送材料出垃圾，非业主全都拒绝进入。

    然后找到办法进来的业务员就算是赖在里面了，说什么也不出去，出去就进不来了呀，起码小区里面还有楼门洞可以躲躲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