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入天门:正文卷 第七章 寒冬
“严新师兄,乐羽师兄去哪了?怎么没来吃午饭啊?”文燕凑上前问。
严新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嗨,他去挑水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文燕抓住了严新的胳膊:“师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严新摇摇头:“他也不是第一次去那里挑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也有些时辰了,算了,我去找找他。”
“师兄,带我一起去。”文燕也跟了上去。
......
路上下起了雪,河里结起了冰,可乐羽仍满头是汗。他这一路走来,实在有些狼狈,远不如留在天山好。空中仍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可是又如何呢?将一座笼子放在天山,那空气也是极好的,可是没有了自由,什么都不算好了。
乐羽现在已来到了天维城,这是离天山最近的一座大城市。
明亮的日光映射在这四处可见的绿瓦红墙之间。
那飘扬的旌幡,鳞次栉比的商铺,车马骈阗,当真热闹非凡。
远处一座虹型大桥上已是人头攒动,就连桥上两侧都摆着许多小摊,吆喝声不绝于耳。
乐羽看的痴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竟一步也迈不动。
“小朋友,你要住店吗?”这时候一个人拍了拍乐羽的肩。
乐羽转过身去,只见那人五短身材,一脸和善的望着他。
他摸了摸身上的银子:“住店?可有舒服的床?”
这些日子,他都是在村里人家的草垛上睡的,别人看他灰头土脸可怜,这才肯收留他。
那人笑了笑:“那绝对是又大又软的床。”
“好,我住。”乐羽道。
“那小朋友跟我来。”
乐羽随着他往西边走去。
只是越往西走,街道越冷清,莫说车马,就连人也寥寥无几。
这便快出了城。
乐羽突然止步:“你要带我去哪?”
那人见状突然抱起乐羽,就往城外冲去。
乐羽大叫中连忙挣扎,只是这人不似先前那瘦高汉子毫无防备,乐羽竟摆脱不了。
城外林间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中已传来孩童的啼哭声。
那人迈前一步,就要将乐羽甩上车内。
“好大的胆子!”只闻一声大喝,已震得烈马长嘶。
“你们竟敢在此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一人已横刀当前。
只见他浓眉如墨,身高八尺,膀阔三亭;他这一声叱咤,便令那人已瘫了下去。
“大...大侠饶命...”
浓眉汉子已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竟将他提了起来:“此处孩童众多,我不愿他们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否则必叫你血溅当场!”
说完将他重重地扔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抽搐了一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乐羽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感觉到一双宽大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孩子,你的家在哪里?”
“我...我...”乐羽有些颤抖,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必怕,已经没事了。”浓眉汉子轻轻道。
“我的家在西平郡。”乐羽道。
“竟连这么远地方的孩童都不放过!”浓眉汉子眉头一皱,令人更加胆颤。
他走上前,已拿起缰绳:“孩子,你随我来。”
浓眉汉子进城后,已找到最大客栈的伙计,将车上孩童的画像散了出去。
不过三日,这些孩童已悉数被父母接走。
浓眉汉子松了口气,蹲下身道:“孩子,我本该送你回去,只是现有要事在身,让一个哥哥驾车送你回去可好?”
乐羽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了身上的碎银子:“叔叔,这些银子够吗?”
那浓眉汉子笑了笑:“叔叔不要你的银子,我见你也是练武的身子,只盼你日后遇到不平之事,能挺身而出,道铲不平,那便不枉你我相识的缘分了。”
......
“岂有此理!”乐天余大发雷霆。
“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陆思音已摆出了那芸豆馅撒着些果脯的油炸糕。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乐天余吃了这糕,心情总会好些。
可这次却无济于事,乐天余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喝道:“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陆思音面色一怔,脸上的笑意便一点点的淡了下来:“乐羽?乐羽他怎么了?”
“天山传信,说乐羽私自下山,至今未归。”乐天余扔出了手中的信。
陆思音俯身捡起信来:“乐羽怎么会...孩子,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一定偷偷回来了,肯定是找他的朋友去了!”乐天余怒道。
“你疯了?这里距天山何止千里?”陆思音也失去了理智,反击道。
说完她已冲出了屋子:“我若是找不到孩子,跟你没完!”
......
太昭河结起了薄冰,树枝也挂上了些许冰晶。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周围异常安静。
乐羽从林静娴家走来后,便一直待在这里;此刻他仍是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这条河原本有三个人,后来有两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直直地望着太昭河,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一片片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裳,他好似无动于衷。
那褐色的树根正在往下滴着血。
“乐羽,乐羽!你果然在这。”
是陆思音!她正大步跑来。
她冲上前去,抱住乐羽:“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乐羽靠在陆思音的怀里,仿佛终于有了寄托:“娘亲...为什么我的朋友都要离开我?”
陆思音轻轻地抚着乐羽的后背:“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们怎么会想要离开你?”
“可是为什么顾曦和静娴都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乐羽囔囔道。
“她们还小,没办法自己留在这里,她们的爹娘离开,她们也只能跟随啊。”
陆思音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是静娴让我交给你的信。”
乐羽抬起头:“信?”
他接过信,展开来。
“乐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随爹爹离开了西平郡,我也不知道爹爹会带我们去哪。我曾多次问爹爹,我们是否必须要离开,爹爹总是笑笑不说话,可是我知道那已是答案。
我很怕你回来,又很想你回来。
我知道顾曦的走对你的打击一直很大,我不想再让你受一次打击,更不想不告而别。
你去了几年,毫无音讯,我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只能盼望着你回来找我,可是...
别难过,就算我不知道我会去哪,可是只要你还在这,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相信顾曦,也相信我好吗?”
静娴笔。
她竟然从未收到我的信...竟然从未...乐羽不停地摇头...
“孩子,你爹爹已经知道你回来了...”陆思音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抓住乐羽的手,她不知道乐天余究竟会怎样对待这唯一的儿子。
“孩子,你快走,快离开这里。”陆思音突然道。
乐羽望着太昭河,笑了一声:“可是我又能去哪呢?”
“混小子,你果然在这!”这声音太响,竟震的落叶直飞!
“孩子你快走!”陆思音立马挡在乐羽身前。
“你让开,让我教训这逆子!”乐天余怒斥道。
“娘,您让开...”乐羽站起身,他的表情十分平静:“爹爹要打就让他打吧。”
“孩子你...”陆思音盯着乐天余,喊道:“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
乐天余的手扬在空中,收不回去,又落不下来。
“你们...岂有此理!”
“他才多大,你忍心吗?”陆思音双目中的泪水,此刻似山泉急涌,向外冲出。
乐天余背过身去:“罢了,让他回天山受罚吧。”
只听一声撕肝裂胆的呼喊,陆思音已紧紧地抱住了乐羽:“你休想再把儿子从我身边抢去!”
“娘,别争了,爹爹说什么就什么吧,我这就回天山。”
乐羽突然感觉到世界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经过乐天余的身边,也没有停留。
他走向那暮色笼罩的荒野,脚步沉重,似有千钧之物。
你...乐天余皱起了眉头。
而陆思音望着乐羽的那孤独的背影,终于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