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颂:正文卷 第0565章 三公一侯
满朝文武觉得,赵祯在说话的时候,腰板前所未有的直。
他们中间一些迟钝的人,終于意识到,大宋已经不一样了。
昔日那个事事以和为贵的大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的大宋,多了许多霸气、多了许多硬气。
昔日,每逢战事,满朝皆是议和声,求战的少之又少。
如今,满朝重臣皆求战,议和的反而成了少数人。
满朝文武等到赵祯的声音在垂拱殿内消散以后,齐齐躬身施礼,“臣等谨遵圣谕……”
赵祯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将胸膛里的怒气消散了一部分,重新坐下身。
“朕记得,此前有人弹劾寇爱卿在西域胡作非为,可有此事?”
赵祯沉声质问。
满朝文武纷纷摇头。
他们可不是刚才押出去的那个棒槌。
寇季如今身怀大功,红的发紫,这个时候跑去弹劾寇季,还不是鸡蛋碰石头,有去无回?
“臣那是受到了奸人蒙蔽,才上奏疏弹劾寇吏部的。如今得知了寇吏部在西域的所作所为,臣才知道,寇吏部是少有的国之干才,国之柱石。
官家手下有如此干臣,我大宋一定会蒸蒸日上。
臣为官家贺。”
“……”
一个个的大臣,纷纷出声为自己辩解。
赵祯撇了撇嘴,道:“既然诸位爱卿觉得寇爱卿在西域所作的一切无错,那么以后就不要因为西域的事情弹劾寇爱卿了。”
“臣等遵旨……”
赵祯继续说道:“寇爱卿率领着将士们在前线厮杀,朕也不能苛待了寇爱卿和将士。如今寇爱卿和将士们在河西立下了泼天大功,帮朝廷拿下了河西之地,朕不得不赏。
诸位爱卿议一议如何封赏寇爱卿等人吧。”
赵祯话音落地,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急着张口。
沉默了许久以后,张知白率先开口,“官家,眼下寇吏部等人尚未班师回朝,不如等到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臣等亲迎出数里,再由官家赐下封赏,彰显隆恩,如何?”
赵祯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曾坦言道:“不瞒诸位同僚,河西之地虽然尽归吾宋,但河西之地的百姓,已经被西夏屠戮一空。眼下寇吏部还要率领镇国、兴国两军,在河西坐镇,经略河西,所以不宜班师回朝。”
“河西百姓被屠戮一空?”
满朝文武,听到了王曾的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河西没人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河西之地,有数值不清的无主之地,代表着无数的利益。
几乎在一瞬间,满朝文武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武臣们惦记着河西的土地,文臣们惦记着河西即将设立的官位。
“不知朝廷打算如何治理河西之地?”
有官员出声疑问。
吕夷简答道:“寇吏部和李公递给朝廷的公文中提到,朝廷可以将河西设为一道,可以将西凉城设为府城。辖下数州,依照地域大小,分别设州衙门、县衙门。
我跟官家,还有王相商讨过,觉得寇吏部和李公的提议十分妥当,准备按他们说的办。”
满朝文武闻言,眼睛更亮了。
朝廷多设立一道,那就等于多了无数的官位。
文臣们可以争取争取安抚使、转运使、常平使之类的高官职,他们门下的门人,可以争取争取知州、知县等官职。
武臣们可以争取争取河西道兵马总管等职位,朝廷若是在河西设立一军的话,还能争取争取节度使、指挥使、团练使等职位。
可以说,光是河西的官职,对满朝文武而言,就是一场饕餮盛宴。
“河西之地,已经没了百姓……朝廷在河西设立的各级衙门,去管束谁,又该如何治理?”
张知白沉吟着问道。
吕夷简坦然道:“寇吏部在民夫们当中拉拢了一些人,此外还有一些俘虏和归附部族的人,朝廷随后会将一些罪囚,发配到河西去,充实河西的人口。”
“俘虏和归附部族的人,可算是我大宋子民?”
“此事寇吏部在文书中提到过,寇吏部声称,俘虏乃是罪于我大宋之人,需要劳作赎罪,看其表现,再定夺他们的身份。
至于那些归附部族的人,也得看其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将他们录入我大宋的民籍。”
“……”
满朝文武了解清楚了这些,没在开口。
他们对目前河西的现状很满意。
对于寇季处理那些俘虏、归附部族的人的方式,也很满意。
没有人傻愣愣的在朝堂上讲解什么仁义之道。
有些人纵然有心讲,可是想到刚才那个御史的下场,也不敢站出来去触赵祯的眉头。
“诸位既然没有疑问,那就议一议寇吏部等人的封赏吧。”
吕夷简缓缓的道。
工部尚书王云升,在吕夷简话音落地以后,果断出班奏道:“寇吏部功勋卓著,非重赏,不足以表现朝廷对寇吏部的恩赐。
臣以为,寇吏部当列为二品,进为吏部尚书,当进爵。
寇吏部有心经略河西,又提议在河西置河西道,应当罢黜寇吏部西域诸州安抚使的身份,改任河西安抚使。”
王云升的话,像是一柄大锤,敲碎了朝堂上一些重臣有心压制寇季升迁的心思。
王云升的话音落地,满朝文武为之一静。
倒不是王云升提出的封赏太优厚了,而是王云升提出的封赏,让满朝文武心里都不平静。
赵祯、王曾、吕夷简三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为了寇季以后的仕途,没少操心。
可到了今日才发现,寇季的仕途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
他们现在需要操心的是,寇季有朝一日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上,咋办?
满朝文武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河西的利益还没有分配,王云升就将最大的那一块,扔到了寇季头上。
偏偏,满朝文武没有办法开口反对。
因为河西是寇季打下的,寇季有资格拿走最丰厚的利益。
此外,如今在河西的人,皆是寇季的人。
若是他们在寇季有机会分配河西利益的时候,从寇季手里抢肉吃,那河西境内的那些人能答应?
只怕他们手底下的人刚入河西,就会被人塞进井里给溺死。
“朕不同意……”
垂拱殿内静了许久,赵祯开口打破了沉寂。
满朝文武愕然的盯着赵祯。
咋地?
昔日亲如兄弟君臣二人,如今要反目?
赵祯似乎看出了满朝文武的心思,干咳了一声道:“寇公年事已高,朕那个干儿子刚出生不久,寇爱卿若是久留在河西之地,如何跟家人共享天伦?
寇家两代人,为我大宋鞠躬尽瘁。
朕不能苛待了功臣。”
满朝文武闻言,齐齐出声道:“官家圣明……”
官家出手挪走了寇季,他们不用得罪人,又能分配到河西最大的利益,他们当然觉得官家圣明。
王曾听到赵祯的话,翻了个白眼。
他觉得赵祯说的那些话,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归根结底,是赵祯不愿意看着寇季久留在河西。
赵祯如今对朝堂上的很多大臣都不满意,却又没有法子下狠手整治,所以想把寇季弄回来,帮他出坏主意。
王曾觉得,他不能任由赵祯一意孤行,当即奏道:“官家,河西之地的人,已经习惯了寇吏部管束,如今河西初定,还需要寇吏部统管。
为了避免产生动荡,寇吏部得暂时在河西留一段时间才行。
等到臣等将河西的一切政务梳理妥当,一切衙门分派完毕以后,再调寇吏部离开,才妥当。
官家若是觉得,改任寇吏部为河西安抚使,任期过长,可以暂任寇吏部为河西安抚使。
等到河西彻底平定以后,再择人接替寇吏部也不迟。”
赵祯拧了拧眉头,叹气道:“只能如此了吗?”
王曾重重的点头。
赵祯叹气一声道:“寇家两代人,为我大宋呕心沥血,朕却不能让他们共享天伦,是朕的过错。”
王曾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觉得,赵祯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大致是:朕对朝堂上的一些棒槌,很不满意。可惜寇季还不能回来,朕姑且忍忍。
赵祯的话音落地,吕夷简沉吟道:“那就命寇季暂代河西安抚使一职?”
“附议……”
“附议……”
“……”
满朝文武心不甘情不愿的附议。
河西的主官确认了以后,后面的尚谈,就简单了许多。
经过满朝文武一天的商讨,河西有功将士的封赏,也逐渐定下。
……
权吏曹尚书寇季,暂代河西安抚使一职,加吏部尚书,进爵雍国公。
龙神二卫指挥使朱能,暂代河西道马步军总管一职,加兵部尚书,加云麾将军,进爵凉国郡公。
兵部尚书李昭亮,暂代瓜州、肃州两州团练使一职,加归德将军,加左武卫上将军,进爵甘国郡公。
保塞军节度使杨文广,暂代甘、廊两州团练使,进真定府路马步军副总管,加宁远将军,进爵武定侯。
……
此次朝廷的封赏,可以说是十分丰厚。
可以说是自从赵祯登基以来,手笔最丰厚,最大方的一次。
足足封赏了三公、一侯、十二伯、百位子。
大宋朝国公之列,侯爵之列,有多了四人。
大宋朝中级勋贵之列,多了十二人。
不仅有功的功臣们有封赏,他们的家人、祖宗,也相继获得了追封和封赏。
满朝文武在商定完了封赏以后,看着那庞大的封赏名单,羡慕不已。
满朝文武在商定了寇季等人的封赏以后,并没有急着离去。
又先后商讨了一下对于角厮罗、元山二人的封赏。
对于角厮罗和元山二人表现出的诚意,朝廷自然要回应一番。
要不然以后如何忽悠他们继续帮大宋卖命?
角厮罗提出的封赏自己女儿、安子罗妹妹的事情,赵祯并没有拿到朝堂上说,此事算是私底下的交易,赵祯回头自会办妥,不需要拿到朝堂上跟人议论。
经过了满朝文武又一次的商讨,最终定下了角厮罗和元山二人的封赏。
角厮罗一举封王,被封为青塘王,武威大将军,赐了蟒袍玉带。
元山一举封侯,被封为西河侯,忠武将军,赐蟒袍玉带。
看得出,对于元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忠实的马仔,朝廷十分欣赏,十分喜欢,所以对他的封赏也十分大方。
满朝文武在垂拱殿内商谈完了封赏以后,已经到了夜间。
满朝文武不仅没感觉到疲惫,反而一个个神采奕奕。
他们有心忽悠着赵祯,当堂定下河西诸州知州的人选,以及河西所有屯驻兵马的统领人选。
但赵祯没有上他们的恶当。
赵祯以困了为由,驱散了满朝文武。
在临别之际。
赵祯有让陈琳出去传旨,今夜金吾不禁,举国欢庆。
……
是夜。
汴京城内,热闹非凡。
各处披红挂彩,欢庆声此起彼伏。
炮仗声响了一夜。
城外寇府别院内,也是一片欢腾。
当家主母向嫣,大手一挥,赏下了无数赏钱,发了无数酒肉,让府上的仆人、丫鬟们,一起庆祝。
别院内,唯有一处灯火通明的房间,一直处在平静当中。
房间内,两个年迈的老家伙,一左一右,躺在一个小小的人影边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在襁褓内乱扑腾的小家伙,笑容灿烂。
“动了动了……”
“小脚丫子扑腾的真有力,像老夫小时候……”
“滚蛋,那是老夫孙儿,又不是你孙儿,怎么可能像你。再说了,你这么大的时候,能记住事?”
“老夫天生聪慧……”
“老天爷让你生出来的那一刻,就教给你如何去抢别人家婆娘了?”
“你懂什么,别人家的婆娘……香!”
“无耻!”
“……”
“哇哇……”
“……”
两个老家伙拌嘴的声音有点大,惊着了躺在襁褓里的小家伙,小家伙似乎生气了,大声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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