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平乾坤: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送画(3)
这一日孙盛又要下山,与范锡交代完寨中事务便要出门,范锡将他喊住。
“寨主稍等,你将此画带上,送给曹大人。”范锡从桌案上拿起一幅画卷递给孙盛。
孙盛接过画卷,问道:“范先生,这幅画是谁的手笔?”
“这是我画的。”范锡说道。
“哦,竟不知道范先生还会作画。”孙盛将画卷展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收了画卷,问道:“先生这幅画可有什么说法?”
原来孙盛每次给曹宾送画之前,范锡都会将画中意境详细说给孙盛,孙盛背熟悉了再在曹宾面前卖弄,竟也没有被曹宾发现什么破绽。
“寨主只管拿去送给曹大人,曹大人若问起此画来历,你便告诉他,画此画者,可助画中之人脱离险境。”
孙盛拿着画卷,命人将车马整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山寨。待到孙记商行安顿好,孙盛拿着画,又给杨兴挑了个礼物,往县守府去了。
“孙老板,今日过来是找杨大人还是曹大人啊?”府门守卫客气的和孙盛打着招呼。
“今日来也见杨大人,也见曹大人,劳烦通传一声。”孙盛客气道。
杨兴早已打过招呼,孙盛上门直接放行便可。既是潘龙手下,自然不会做些对自己不利之事。杨兴只道是孙盛好钻营,才会与曹宾多有往来。
“孙老板请进去吧,杨大人在值房。”
孙盛直接进了府门,先去找了杨兴。
孙盛每次过来,从来不会空手,金银玉器每次总会有上一两样,孙盛来的又勤,杨兴对他也甚是满意。
“孙兄弟破费了,每次来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是又给曹大人送画来了?”
“是,小的往来行商之余,就好收集些奇淫巧物,玉器字画什么的。这不,刚收了幅新画,送来请曹大人鉴赏一下。”孙盛说着将画递给杨兴过目。
杨兴随意扫了一眼,也未细看便将画还给了孙盛:“这又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啊?”
“小的也不知,只觉此画甚妙,便送了过来。”
杨兴也只是随口一问,这孙盛要是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也不会在山中落草了。
“行了,曹大人今日无事,孙兄弟过去吧。”
孙盛应了一声,退出房门,七拐八绕的来到曹宾的书房,敲了敲门,说道:“曹大人,我来给您送画了。”
曹宾已然听出是孙盛的声音,应道:“是孙老板来了,快进来吧。”
孙盛进了书房,将画呈上,说道:“大人请看这幅画。”
曹宾接过画,照例打开放在桌案上,俯下身仔细观赏。只见画中一人在山间行走,山林间隐隐有虎狼环绕,前有悬崖,后有深潭。
曹宾看过后神色自若,问道:“此画出自何人之手?”
孙盛便依照范锡授意,说道:“画此画者,可助画中之人脱离险境。”
曹宾抬眼仔细看了看孙盛,现在的孙盛已不是最初的模样,鬓角虽有白发,但却梳理的十分齐整,衣着甚是考究,面相也饱满圆润,只是那双贼眼依旧转个不停。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曹宾只回了一句后,又低头看着画卷不再言语。
孙盛失望的退了出去,难道范先生所料有误,为何不见曹宾有丝毫反应。
带着满心疑惑,孙盛离开了县守府。
几日后,孙盛出完货物回到寨中,找到范锡,说道:“范先生,你让我送的画,已经送给曹宾了,他问了句谁画的,我按你教的说了,那曹宾就让我退下没下文了。”
“那这几日杨兴可有什么不对劲?”范锡问道。
孙盛仔细想想,说道:“还如以前一样,钱照收,隔三差五让差役来溜达一圈。”
“那便是没事。”范锡又拿出一副画:“再过几日,给曹宾送去。”
孙盛接过画,嘟囔了一句:“这送画是简单,可每次去都要另外给杨兴准备礼物,颇为钱财。”
他也只是随口抱怨,自然知道现在孙记商行生意做的顺丰顺水,离不开打点杨兴的功劳。
范锡也没有接话,让阿雅推着他回了卧房。已经到了初冬时节,山里比山下还要冷上几分,屋内早已烧上了火盆。
范锡看着阿雅单薄的身子,有些担心,说道:“阿雅,如今山里天寒,我让人给你屋里多添两个火盆,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只管告诉我。”
阿雅关了房门,在范锡身边坐下,轻声说道:“范叔,我想下山,我不想在这山里和这些土匪在一起。”
范锡抚摸着阿雅头发无奈道:“范叔也不想和这些山野匪类为伍,可是这天下之大,我一个废人能带你去哪里呢。”
阿雅听不得范锡说自己是废人,在她看来,范锡能靠计谋杀了贾春,就很了不起了。
“范叔你不是废人,你会读书作画,是个了不起的人。”
范锡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阿雅是在安慰他,说道:“阿雅你不用安慰范叔,我自己什么样自己知道。你也不要着急,等范叔安排好一切,便带你下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阿雅知道,范锡所做一切不过是想要过的好一些,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能再让范叔难过了。
再说孙盛,上次送画以后不见曹宾有所回应很是着急,这次还没等到两天便拉着一车人马就下山去了。
依旧如往常一样,先打点了杨兴,寒暄了几句便来找了曹宾。
“曹大人,小的孙盛。”
“进来吧。”曹宾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也没了往日的热情。
孙盛听了心里直打鼓,难不成自己上次送的画有什么不对,让曹宾对自己不满了?
“坐。”
十分干脆的一个字,像是命令,也像是客气。
孙盛却丝毫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忐忑不安的坐下,抱着范锡的画,不安的看着曹宾,这位大人今天是怎么了,也不画画,也不饮酒,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曹宾在窗口立了一会:“又带画来了?打开。”
孙盛起身,将桌子上的茶具移开,把画卷平铺在案几上:“请大人过目。”
曹宾慢慢移步到案几前,只见画中一条蛟龙困于浅滩,半空之上一位仙人正呼风唤雨,画的上方乌云压城,只等蛟龙遇水腾风而起,那便是龙出浅滩,腾飞九天。
“这位高人画功倒是不错,可除了画却并没有什么让人过眼之处啊。”曹宾暗有所指道。
“大人有什么问题,不如画一副画问问看?”
这也是范锡的意思,曹宾定然是不方便传递信息出来,那便用画来传递消息,这样便可以掩人耳目。
曹宾知道他的意思,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他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毕竟这歙县的水太深了,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信。
曹宾让孙盛先去找杨兴闲谈一会,怕他在自己这里逗留过久惹人怀疑,等半个时辰后再找借口来此处一趟把画取走。
待孙盛走后,曹宾将门紧闭,展开画纸开始作画。不得不说杨兴其实对他很是客气,吃喝用度全是用的最好的,连这平日里给他送的画纸也是正经的蔡侯纸,纸张绵软,质地柔韧,呈淡褐色,在上面作画,笔墨凝而不散,笔锋不易穿透纸张。
曹宾微微思索片刻,在纸上开始画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便画完了,然后将画移至透风处晾干之等孙盛前来。
孙盛在与杨兴闲聊大半个时辰之后才起身告辞,说是天色渐晚,今夜还得抹黑赶夜路回寨子里去。
杨兴也不留他,便让他赶紧趁天色还不算晚,快些回去,杨兴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潘龙的人了。
“哎呀,刚才瞧我这脑子,曹大人让我下次给他找幅画,我这一时就给忘了,我得再去找曹大人问一声。杨大人,您回吧,别送我了。”
杨兴不疑有他,便让孙盛走了。
孙盛到曹宾书房拿了画,道了别,便离开了。一直等出了歙县县城才让人放慢了马车,自己打开画看了起来。
只见画上一人盘坐于一片竹林间,这竹子但是画的俊秀挺拔,人也惟妙惟肖,只是孙盛根本看不明白所画何意。
既然搞不明白,那就让范锡去想,反正主意都是他定,自己只要能控制住他就行。
孙盛坐着马车回了寨子,自打这生意好了以后孙盛倒是越来越会享乐了,这以前还会自己骑马,现如今觉得骑马太过颠簸,往来都换了马车。
“范先生,曹大人回话了。”孙盛见天色已晚,四下无人,便来到孙盛窗边,轻声喊了一句。
孙盛的卧榻就在窗边,听到孙盛喊话便打开窗子说道:“孙寨主,门没锁。”
孙盛又沿着墙转到房门处,推开门之后,又反身将门插上。
这时范锡也自己移到轮椅之上,说道:“劳烦寨主推我到桌前。”
孙盛将画放到桌上后,走到范锡身边,将范锡推到桌子边上,然后再将画卷平铺:“范先生能看懂这画的意思吗?”
范锡先看了一遍,指着画中盘坐之人对孙盛说道:“寨主请看,此人在打坐冥思,这表示困惑,疑虑,身处一片竹林之中,竹子常被猎人用来做捕兽用的竹箭,暗含危机四伏,身处乱箭之中的意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此人在求个主意。”
“那这幅画的意思是……”
“曹大人的意思是指我前两幅画只是将他身处险境表现出来,却没有助他脱困的意思,他这是问我有何主意。”
“那先生还打算以画回他?”
“不错,又要劳烦寨主了,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腿啊。”说着,范锡懊恼的捶了大腿一下。
“先生切莫懊恼,有先生在山寨坐镇,我往来办事也放心些,这些跑腿的活计就交给我。”
孙盛嘴上说的漂亮,心里却想,你这双腿是废的才好呢,若是你双腿健全行动无碍我还得处处提防着你,那我才不省心呢。
范锡说这话也只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让孙盛不对自己起疑,这些日子孙盛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性格,他算是摸透了,若不是自己是个废人,孙盛恐怕早就派人拘禁了自己了。
“寨主多等些时日再去送画,若是往来太过频繁恐那杨兴起疑。”
“好的,都听先生的。我先走了,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孙盛说完,将范锡推到床边转身离去。
“孙寨主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