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西山无居

    曾启下车，根据之前地图查的方向，搭上一辆小三轮，让三轮车司机一直开到软件园。

    司机看起来是个读书人，一路介绍，澳门回归修建的大桥啊，从拱北口岸怎么去澳门，澳门赌场的繁华和奇闻之类。

    曾启插不上嘴，随口问了句，你知道巨人大厦吗？”

    开小三轮的司机突然变了表情说：“唉，我本来做汉卡生意的，赚了不少钱，可是买了巨人的楼花，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只能开三轮了。”

    曾启问：“汉卡我知道是以前电脑输入中文的，那么什么叫楼花，楼上种花，然后迎接凤凰？”

    司机说：“小伙你莫开玩笑，楼花比较像现在期房购买的权证。你买了楼花可以不买房，拿去高价卖掉。巨人大厦起建的时候，就把没建好的写字间，商铺拿来卖。当时很火的，很多香港人都跑过来买。

    可是巨人大楼才建了几层，就没钱建设下去了，就烂尾了在市中心那里。

    我当年就是销售过巨人汉卡的，我以为史玉柱盖的楼房，大领导都来视察过，肯定没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挤破脑袋去买这个楼花呢？

    巨人大厦烂尾之后，我们上百号人在天桥下过夜，在烂尾楼那里拉横幅讨债，还有人路上拦住史玉柱，有用吗？”

    昨天鲜艳人人夸的高价楼花，变成了没人要的烂豆腐渣。

    曾启叹口气。

    所有烂尾楼共同的特点就是买期房的权益。

    可是投资游戏又何尝不是买这种预期的权益呢？

    投钱进去，等待出来，卖个好价钱，如果做出不来，就是烂尾。

    游戏行业的项目烂尾的比做出来的多得多。

    游戏总是烂尾在硬盘里，服务器里，不像大楼一样在土地上风吹雨淋，被人观瞻。

    珠海确实是“联合国评出的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之一，一路风景都很好。

    很远处，司机就指着一个照片说：“那就是金山软件，以前也做过汉卡的。”

    果然，一个巨幅的KingSoft招牌就在那里。

    下面还有一个小一号的广告牌：

    “XoYo 逍遥网，网上逍遥！”

    小三轮开到了一座六层的建筑，司机说：“这里原来是一个工厂的车间，金山先租了两层，现在六层都是他们的了。”

    曾启把车费给司机，想了想说：“你的楼花还在的话，一定要留着，说不定史玉柱发财了就会把楼花买回去。”

    司机说：“楼花还在的，我不信史玉柱会把楼花买回去。我们当时的人都咨询过律师，律师说巨人公司只要破产，史玉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他怎为什么要还钱，把口袋里的钱再拿出来？”

    曾启摇摇头，是啊，诚信在每个时代都是稀缺的。

    曾启走进金山的办公楼，看到1层有个食堂，旁边注明2层是逍遥网和西山居，3层4层是研发部，应该是wps，金山词霸的研发中心吧。

    五楼宿舍，六楼没有显示。

    后来曾启才知道，当年求伯君卖掉了珠海政府奖励的别墅，搬到公司居住，所以六楼还保留了求伯君先生的宿舍，想想看，中国陈程序中的上古大神在楼顶压阵，这地方果然厉害！

    前台询问曾启有何贵干。

    曾启说：“我约好了西山居的负责人来入职。”

    前台带着曾启到了二楼，看到一边是一批人噼噼啪啪的带着耳麦，敲着键盘，这是逍遥网的维护人员。那时候，逍遥网是一家在线旅游网站，提供旅游咨询订票服务等，和携程网的业务比较接近

    另一边空无一人，前台说：“《剑侠情缘贰》成功后，全部团队到越南团建去玩，逛了一圈，今天会回来的。”

    曾启静静在坐在边上的旧沙发上，看到墙壁上有许多合影，都是西山居团队的，也包括那时的求伯君，裘新，以及在发布会上见过的黎先生和谢雨欣等。

    曾启还看到一大片墙上贴了一些很像是游戏人物的头像，几个男性头像下面都贴着字：“

    如赵青云，卓不凡，杨影枫，沈烽火，纳兰征什么的颇似武侠男主角的名字，这是干什么不解。

    过了一会，有个年轻男子，感觉挺帅的上楼来，并没有注意曾启，就坐在西山居那一片中的电脑开机了。

    曾启走过去问：“我是来找西山居负责人的，他来了吗？”

    小伙子说：“哦，他一会就来。”

    说罢在绘图板上继续画起来。

    曾启想这个年代的做游戏的人，未来可能都是大神，最好都认识，就问小伙：“请问你是什么姓名？”

    小伙子说：“我叫杨影枫，美术，有事找我吗？”

    曾启指着墙壁那个游戏头像说：“是这三个字吗？”

    小伙子说：“哦，那是《剑侠情缘贰》资料片的人物头像，我们团队给这些角色起名字，他们都是编的名字，我干脆拿自己的名字放上去，大家投票，谁得票最多，就用谁的名字当主角。

    赵青云是程序起的，沈烽火是我旁边的美术起的。”

    曾启说：“我觉得你名字很有武侠气息，剑侠情缘贰的资料片男主角定会用你的名字。”

    杨影枫说：“谢谢你啊，那我会在游戏里认识四个美女的，比仙剑奇侠传的李逍遥还多一个。”

    杨影枫笑着，指着楼梯口：“你找的负责人来了啊！”

    曾启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来的是一个皮肤被晒黑的胖子，手里拿了个奇怪的乐器，前额微秃，头上戴了顶越南人的尖顶小帽子。

    就是八九十年代对越自卫反击战电影和新闻常见的越南特务专属头饰。

    但是无论如何，这不是黎先生！

    对方很热情，过来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有睡好，今天有记者来参观我的录音室。

    刚才前台说有人约了见我，是你吗？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曾启问：“请问你是？

    对方说：“哦，我是西山居的负责人，骆。

    曾启说：“久仰久仰，我约的是另一位西山居三剑客，黎先生。”

    骆先生突然脸色一变：“哦，黎先生啊，他现在不在西山居。”

    然后对杨影枫说：“小杨，你送这位同学出去。”

    曾启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杨影枫连拉带扶的离开二楼。

    只听见二楼逍遥网的键盘声噼里啪啦打个不停，间或有人接电话。

    一共听到三句台词。

    第一句是：“哦，哦？”

    第二句是：“啊，啊！”

    第三句是：“你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