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佞:狂风暴雨 第44章 审(三)
皇帝是一种多疑的生物,尤其是嘉靖这样的,被无数历史学家奉为大明朝第一精明且第一多疑的皇帝。
你不能对他一味的奉承,也不能一味的对他强硬。
你需要适当的呲一呲牙,然后向他提出一项,在他看来‘非常合理’的要求。
什么是‘合理’的要求?
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看到你是可控的!
换句话说,就是让他看到你的欲望!
比如你喜欢捞钱,比如你喜欢抢女人,就像是古时候出征在外的大将那样,做出一些自黑的事情,好让在家的主公放心一样。
张忠的所作所为,还有些不太一样。
他表现出来的神棍手段,极大的刺激嘉靖帝那颗玄修的心,让他在嘉靖帝心里留下了一副‘高人’的样子。
他邀买人心的时候,才是对嘉靖帝露出了獠牙,但聪明的嘉靖帝,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张忠这么做背后的意思,那就是在告诉他嘉靖,别想用非常规的手段来搞小爷,惹急了小爷,当心小爷振臂一呼,不说让你大明分分钟完蛋,起码能让手忙脚乱很多年。
最后,他早先让黄锦带回去的那个‘要官’的消息,是安抚嘉靖帝的一剂良药。
就是让嘉靖帝知道,知道他张忠是有欲望的,是可控的,同时还会让嘉靖帝升起与唐皇老李一样的豪情,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的豪情。
别小看了这招,这招对于皇帝来说,诱惑力就相当于瘾君子看见了成吨的毒品。
皇帝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之前的皇帝做比较,老李吹牛皮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所有后来的皇帝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但那些英雄,在嘉靖帝眼中,和张忠比起来,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为啥,因为那些英雄都特么的不玄修!
在嘉靖帝眼中,张忠这样有些令人疯狂的仙家手段的人,真的被嘉靖帝掌控在手中,他会生出一种,老子不是针对谁,老子只想说老子以前的皇帝都是渣渣,你们特么的有本事也搞一个有仙家手段的人来啊。
张忠这样的仙人(疑似)都想在老子手底下当官,那老子绝对就是真真正正的天上的神仙,老子绝对是真真正正的万寿帝君!!!
这就是张忠给嘉靖帝下的药,这就是张忠敢跟嘉靖帝呲牙的原因。
……
海瑞眯着眼睛看着张忠,眼中的杀意已犹如实质,但他知道,他没办法真的把张忠杀了,因为杀了张忠真的会激起民变,而且他也没办法真的把张忠杀了,这里没人听他的。
他要真的下令杀张忠,他相信他的脑袋会第一时间被他的手下砍了!
他虽然迂腐,但不代表他认不清形势!
不过他却绝对不会这样认输,这不是他的性格,他的字典里也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张老板,你所做的这些,我海瑞确实非常的佩服,我不及你甚多!”
“所以,你可以不用跪我海瑞!”
能让海瑞这样说,张忠心里乐开了花,他微微拱了拱手。
但海瑞的下一句话,却让张忠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但,这里是县衙,县衙代表的是大明朝廷,代表的是陛下,而你跪的也不是我海瑞,而是这煌煌大明,是代表了煌煌大明的陛下,是威服四海的皇权!”
张忠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知道他输了,在不跟皇帝彻底撕破脸的前提下,他可以耍小聪明、可以给嘉靖帝下迷魂药,但这都是在嘉靖帝认为他能被掌控的前提下,都是在嘉靖帝认为他这个英雄已经入了嘉靖帝彀中的前提下。
他若不跪,那么嘉靖帝会怎么想?
白痴都知道,嘉靖帝一定会怀疑!
都他妈的不跪我,还屁的入彀中!
所以张忠必须得跪!
所以张忠只是稍微眯了眯眼睛,就跪了下去!
审时度势,是一个老狐狸的必须具备的素养,同时膝盖不能太硬,也是老狐狸的生存之道。
但……
但有仇必报,睚眦必报,也是一个老狐狸的行事准则!
今儿,你让我跪了你,那么以后我必然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见张忠跪了下去,海瑞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但这抹笑意却转瞬即逝。
海瑞知道,这点胜利,只是他的自我安慰罢了。
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道:“张忠,本官问你,冬月二十三,孙咏春为什么要带人打砸楼外楼!”
张忠眯着眼睛道:“县尊,此时你应该去问孙咏春才对,孙咏春春才是凶手!”
海瑞冷冷的道:“本县自然会去问他的,但现在本县问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孙咏春丧失理智的事情,孙咏春怎么会带人去打砸你的楼外楼!”
张忠没好气的道:“县尊,你这逻辑当真是可笑,孙咏春带人打砸楼外楼反倒是怪起我这个受害者来了,这就好比强盗打劫了某户人家,反倒要怪那户人家里太有钱引来了强盗的觊觎一样!”
海瑞冷冷的道:“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你们是黑吃黑,孙咏春不是好人,你张忠同样也不是,如果不是你以筹赈灾粮的名义,又撒出那么多新式织机做诱饵,孙咏春也不会去买粮食,更不会找你借高利贷,江南数声的粮价,也不会沸盈漫天,更不会有那么多百姓因此饿死街头!”
“就凭这一点,本县就可以治你一个恶意囤积粮食哄抬粮价的罪!”
张忠一下子就笑了:“县尊,你自己也说了,我是筹集赈灾粮,那你还怎么治我的罪?”
海瑞呵呵冷笑:“张忠,人在做天在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不会泄露的秘密,只要你做了,就会露出马脚,你以为你打着筹集赈灾粮的幌子囤积粮食,我就没办法治你的罪了?”
张忠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海瑞的样子貌似很有底气啊,但他的底气是哪儿来的?
难道是朱老七告诉了他什么?
可也不对啊,我也没留下什么把柄啊!
“还请县尊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