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一起住？

    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一共也就两个卧室一个客厅，黎清泠来了住哪里、望安又该睡沙发还是地板的问题——

    就望安现在天天跟智能嘀嘀咕咕，在第三人称视角看来神神叨叨的样子，那是能被黎清泠这种身份存疑的人发现的？

    对面的黎清泠沉默一会儿，没有再发信息。

    望安本以为对方暂时放弃了和他继续聊的想法，拿起毛巾准备擦干净出浴室，手机却再次“叮咚”响起。

    黎清泠：“那，我可以每天过来陪你吗？”

    望安感觉很怪。

    一个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妹子，对他频频示好，甚至刚见面没多久，就说出“过来陪他”的这种话……

    如果从妹子角度考虑，假设妹子确实早就注意到他，观察他，暗恋他，那……

    也不应该这么猴急。

    这不符合黎清泠内向的人设。

    “停一下，换个角度，不从爱情角度去思考……”

    望安抓着毛巾，陷入沉思。

    假设黎清泠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出于爱情，那还有哪一种可能？

    望安心中闪过十几种答案，有阴谋论，有情感论，最终结合此前黎清泠的种种表现，锁定其中之一：

    怜悯。

    怜悯，同情，悲戚于他这些年的艰难险境，认为他应该得到补偿和心灵的慰藉。

    “她跑走时反复‘对不起’，情感听上去很真挚，对我心怀愧疚，好像是她对不起我，亦或者因为那人是她妈，她将责任揽了过去……”

    “内向的人，尤其是女生，经常更心思敏感纤细，就像黛玉葬花，遇到一点微小的事情，都可能触景生情。”

    心中的云雾，渐渐消散。

    望安大概懂了：

    黎清泠突然说这话，兴许是因为他的光头触发了内疚、悲伤、同情的情绪，母爱泛滥，主动想帮助他做一点事，来弥补内心的愧疚？

    虽然逻辑好像是这个逻辑，但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让人想笑呢……

    望安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摇出去。

    无论如何，他是坚决不会让黎清泠出现在他的生活附近的。

    毕竟脑控是不可能脑控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脑控，只有天天小声逼逼、伸手乱挥，才能勉强操控文明合成器的样子。

    他坚持拒绝了黎清泠的提议，后者失望地回应后，也再没了消息。

    望安终于离开浴室，门刚一打开，还没迈出去一步，就看见一道人影一闪，随即胸口一痛，望宁一头撞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她的一只手里还抓着写满字迹的书信。

    “……哭还能传染的吗？”

    望安叹一口气，轻拍望宁的背，安抚这只看完失踪多年的父母的第一封来信后，情绪激动到哭泣的小女孩。

    “好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再抱着他们哭吧，哭得响亮点，免得他们老了耳背听不见。”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望宁哭得断断续续地问。

    “不知道，这可能要看《文明》能给他们多大的压力。这封信是13天前写的，当时《文明》刚刚公布，还全球强制播放广告，那个阿姨这次见面，也专门跟我说了《文明》的事，”望安道，“我猜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

    “《文明》是他们做的？”望宁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这东西太强得过分了。不管是不是，反正他们应该就快能回来了，先等等看咯。”望安反手抽走望宁手中的书信，再看一遍，仍有些感叹：

    “这信十有八九是老爸自己写的，连信的格式都没写对。”

    时间流逝。

    望宁渐渐停止了哭泣，情绪恢复稳定。

    “我先回房间了，《文明》首测结束，不知道二测什么时候开启，先去论坛上看看——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望安回忆白衬衫女士对他的告诫，将话语原封不动传达给望宁：

    “游戏中出现的一切知识，都不要轻易去尝试。”

    他说完，确认望宁明白后，返回卧室，打开文明合成器。

    “理论上来说，玩家选择简单模式开局，可能花费多久才能发展出文明？”

    「根据首次测试得到的数据计算，可能永远也发展不出文明嗷。」

    望安嘴角一抽：

    太真实了。

    “那如果根据二测的条件呢？”

    「数据不足，无法分析，但如果做个大致推测，可能原始星球时间100年内，绝大多数玩家都能发展出来吧。」

    一百年，一个世纪。

    人类的蒸汽时代也就发展了一百多年，随后被电气时代终结。

    “开局困难，过了这一关就会变得容易吗……”

    回想一下许多力量体系，好像都是这个理：

    魔法入门很难，需要成功冥想。

    修真入门很难，需要成功练气。

    就连心火入门也很难，一不注意就会被烧死。

    望安看一眼“0级文明”的介绍：

    有资格被称为“文明”的文明。

    只要能走出原始与愚昧，沉淀一段历史与遗迹，基本，也就具备了被初称为文明的资格。

    “仅仅是资格，就这么难获取啊。”望安忍不住感叹。

    「入门的资格在哪里都不好获取啊，就像如果想融入一个圈子，最难的往往就是想办法加入进去。」

    “如果有老文明带路，新文明的成长是不是会容易许多？”

    「那当然，你现在就是老文明，正在做的“培养文明”的事，就是带新文明成长。」

    “不，我不是问这个，这个我知道，”望安食指尖敲了敲桌面，道，“我是问，如果让已经成型的文明，去扶持还没形成的文明……”

    「强大的文明扶持弱小的文明很容易，但文明扶持非文明，说实话，很难。这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因为非文明几乎无法理解文明的教化，除非……」

    “除非什么？”

    「点化。」

    “点化？”望安一愣，随即想起，一项玄幻修仙的设定：

    强大的仙人，可以点化花草树木，让它们获得灵智，增长智慧。

    点化……

    如果是这样——

    说不定真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