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有苦衷啊！”徐局长看着董志文说道：

    “老董，我明白你的难处，也知道你为《盗梦空间》付出了多少心血，包括电影的投资，也很大……并且说实在的，我也看了成片，不得不说，令我很震撼。”

    徐局长的话说到这里，秦晨跟董志文便知道要转折了。

    “说实话，如果你们早十天半个月的来送审，其实拿到一个PG——13或者R级应该不是问题……但就是这几天，你们可能也知道了，网上出现了很多关于《楚门的世界》的新闻，直指其中传达出的价值观给大众造成的负面影响。”

    “并且这种势头已经愈演愈烈，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

    徐局长苦笑了一下。

    “《楚门的世界》已经都下线了，也就算了，但是《盗梦空间》还没上线，还有补救的余地嘛。”

    补救……男人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完董志文顿时更急了。

    “徐局，现在离上线只有五天了！哪里还来得及！”

    “再说如果完全按照你们的意见修改的话……”

    董志文看着徐局长，咬咬牙道：

    “那整个电影的内涵就变了！核心内容也变了！”

    “我改不了！”

    “哎！老董！别急嘛。”看着恨不能跳起来的董志文，男人倒是没有不悦，反而让了一步道：

    “关于怎么改，要改什么的问题我们还可以再讨论，找一个双方都认可的办法。”

    “不过……改是必须要改的，否则我们不可能重新定级。”

    “怎么改也不行！《盗梦空间》现在就是最完美的，改哪里都会破坏它！”

    “老董！”听到董志文的话，徐局的脸色突然拉了下来，严肃的呵斥道：

    “不改？那如果有人因为看了电影，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怎么办？就跟电影里那个女人一样，去自杀呢？去杀人呢？”

    “谁负责！你负责吗？！”

    ……

    “我……”董志文张张嘴，终是没能再辩驳，只是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见他这幅样子，徐局也不再说话，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两边都有自己的想法，秦晨边是希望能在不改动的情况下重新对《盗梦空间》定级，而影管局则表示必须要修改，否则就是NC——18级。

    其实徐局说的理由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作为政府管理机构，还是要首先考虑社会的稳定，不过秦晨还是认为事情有转机。

    一部电影能不能过审，定到什么级别，有什么理由，这都是人说出来的，是人就有他的主观性，那就存在着改变的可能。

    ……

    想到这里，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秦晨终于开口了。

    “徐局，高主任，我能说两句吗？”

    “嗯。”两人点点头，他们也想听听秦晨怎么说。

    “我们先抛开《盗梦空间》不论，两位领导觉得电影，或者说艺术，最重要的一点价值是什么？”

    徐局跟高主任对视了一眼，疑惑的望着秦晨，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

    “价值……如果说最重要的话，那就是能给人以‘思考’吧……”

    听到这个答案，秦晨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是的，艺术也好、哲学也罢，这种‘无用之术’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不能满足人生存所需要的物质条件。”

    “但是艺术能够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或者说精神上的感染，这是艺术以外的东西所不能给予的它可以感染一个人的灵魂或者能够震撼一代人的心灵，能使人思考。”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自由！”

    “自由？”那个高主任看着秦晨，眼神里居然充满着期待，可见他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对，艺术需要，或者说必须要自由！”另一边，秦晨斩钉截铁道：

    “我们都知道，社会对人的自由意识有制约作用，而艺术就是为补偿这种现象的产物。”

    “人总是需要有一个空间可以完完全全的释放自己、做自己，而对于很多人来说，电影就是这样一个空间。”

    “在电影里，他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艺术家创造的自由世界，这才是电影最本质的吸引力，而绝非明星和特效之类的……”

    房间里，秦晨有条不紊的说，其他三个人都愣愣的听。

    这套理论别说徐局和高主任了，就连董志文都没听说过。

    之前学界一直把电影的吸引力本质总结到“追求感官刺激”之上，谁料秦晨这番话居然听起来更有道理。

    真正吸引观众的，难道真是对自由的向往吗？

    ……

    “……所以，不管是创作还是表达，一个好的艺术作品绝对不能带着镣铐，它应该可以尽情的抒发想抒发的，精神、人格等等。”

    “否则，就会失去它最本质的价值。”

    说到这里，秦晨喝了口水，见徐局和高主任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对方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赶快趁热打铁道：

    “说回《盗梦空间》，这部电影我作为编剧，对它真正的内涵可以说最为清楚。”

    “它并非是要让大家怀疑世界，而恰恰相反，是想让每个观众更加认识到世界的美好。”

    “虽然在梦里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但这终究是镜花水月，经历过一切后才会发现，只有真实才是每个人最终的追求。”

    秦晨把能说的都说完，可以说已经尽力了。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过了好一会儿后，徐局冲高主任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的开口说道：

    “嗯……我们明白了，影管局这边会重新考虑《盗梦空间》的定级的，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呼……”听到这话，董志文都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儿有机会了。

    而也就在此时，秦晨突然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到桌上。

    “这是我们整理的近期网络上关于《盗梦空间》的负面新闻，经过核实80%都是假的，网管局也可以找人确认。”

    这是秦晨准备的杀手锏，通过这样一个文件，想必会让对方心中的犹豫再次减少几分。

    “哦？”果然，一听到这个消息，徐局立刻就来了兴趣，翻开文件看了几眼后似乎也有了决断。

    “谢谢你们提供的资料，我们会尽快处理的，最晚后天有结果。”

    “谢谢！”秦晨站起身，真诚的道了声谢。

    看来这个难关应该是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