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认为，当流量红利已被他们挥霍完、等到消耗殆尽的时候，粉丝制造流量固然可以帮助他们短暂性地赢得更多商业价值。”

    “可未来无法拿出真正有实力、有口碑的作品，那么早晚流量会反噬，给明星本人带来沉重的舆论负累。”

    “现在甚至流量逐渐变成一种原罪，一个新人若是流量明星，公众不仅自然联想到天价片酬、演技差、对表演没有信任感、数据造假等刻板印象”

    “还会产生某种敌对心理。如果你毫无演技，却挟流量以自重，我就要让什么时候从神坛跌落，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丁诚听完心里很爽，娱乐行业从来不是独立于社会语境存在的，公众对于娱乐行业的情感态度，与社会的经济状况、个体的处境等息息相关。

    换句话说，如果大的经济环境理想、个体环境也理想，娱乐圈就是一个大家消费娱乐的虚拟场所，你好我好大家好。

    人们也不会那么在意明星的天价收入，反之娱乐圈就会沦为公众负面情绪的宣泄地。

    一旦围观者的经济处境发生改变，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台上就开始有了是与非，有了道德性。

    自身的窘迫，彰显对相对剥夺感的体验，然后那些高调地通过资本运作进行着几何级数的财富增殖的人，就会成为敌对者。

    人，就容易愤怒；真相，就容易暴露；光环，就容易散去；宝座，就容易垮塌。

    面对公众的敌意，流量明星首当其冲，凭什么你毫无演技、毫无能力，却轻轻松松年入数千万？

    在糟糕的大环境和小环境下，公众亟需敌人以转嫁他们对个体处境的不满和愤怒。

    政府认真发起清剿的时候，普通人拥有很好的机会来清算宿怨或谋取私利。这是扔在大街上的武器，每个人无论恶棍或良善，都可以取而用之。

    对想得到好处的人，它提供奖赏；对妒嫉者，它是一种补偿；对恶棍，它是一种力量；对虐待狂，它则是一种乐趣。

    好像秋后的蚂蚱……

    蹦不长了！

    吃完饭回到家，见两个小丫头又泡在网上不知道干什么，走到苏瑶背后，在维护自己的微博？

    看着长长一串粉丝数字，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说这些有多少是真的？”

    苏瑶一愣，回头打量几眼，惊讶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难得老干部也会关心这些？”

    丁诚嘿嘿一笑，坐在沙发上，解释道：“跟花姐聊天说到各种炒作流量的猫腻，感觉水挺深，好奇问问。”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苏瑶恍然大悟，用手一指刘婉宁道：“水军这种事你问她，那可是资深人士！”

    丁诚回头，看见满脸傲娇的小丫头，问道：“你还懂这些？”

    “哼，看不起人？”刘婉宁猛地站起身，挺起腰板大声道：“本小姐从大学就开始混迹于各大论坛贴吧，全靠发帖置顶赚零花钱，最高每月大几千呢！”

    “能进公司也是因为熟悉网络运营，原本以为好容易有机会大展拳脚，结果……”

    满脸幽怨的盯着丁诚，丧气道：“遇见你这样一个老干部！”

    这次换丁诚懵逼，看着两个丫头哈哈大笑的样子，无奈道：“低调难道不是好事？”

    “那也要分什么职业吧？”苏瑶接过话茬道：“人家商业大佬玩低调，老话讲财不露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个混娱乐圈的明星玩低调？”

    “我只能说嘿嘿嘿……”

    见丁诚有些郁闷，偷偷给刘婉宁使个眼色，难得老干部开窍，竟然主动问起这个话题？

    “流量这个东西本身没有错，毕竟是网络大数据时代，谁也避免不了。错就错在被商业炒作所利用，现场成为衡量一个明星的价值标准。”

    “咱们公司有专门运营粉丝和话题的团队，对于新人来说，每天想方设法找话题，蹭热点，恨不得天天上热搜。”

    “对于已经成名的艺人来说，主要是塑造正面人设，维护粉丝互动关系，还有危机公关，万一谁爆出黑料，整个部门都不消停。”

    说完看着丁诚道：“知道你为什么在公司口碑还不错吗？”

    “对于项目部来说，躺着不动就能收钱，通告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对于运营部来说，你整天低调的恨不得除了工作，谁也找不着的样子，别说黑料，连消息都少得可怜。”

    “要说用的最多的居然是法务部？审审合同，盖盖公章就完事，你让其他人如何评价您老人家？”

    丁诚忍不住大笑，难怪每次回公司开会，其他几个部门经理客气之外好像总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尤其是张芬，简直了！

    “你知道背后他们都叫你什么？”刘婉宁接话道：“小道明老师！”

    丁诚摆摆手，自己离表演艺术家还很远，把话题拉回来道：“水军到底怎么玩？”

    说到自己的领域，刘婉宁双眼放光，拿起手机，兴冲冲展示道：“所谓水军，通常是24小时之内，在社交平台上发布明星相关信息超过20次的用户。”

    “当然也不能认定所有人都是拿钱做事的职业发帖者，其中应该也有为爱豆拼数据的粉丝自来水。不过不管哪一种，显然这些明星数据都已经被污染，无法反映艺人的真实人气。”

    “占比不足5%的用户，贡献出95%的社交平台声量。最夸张的数据是单天只用不到400个可疑ID，就刷出超过17万讨论量。”

    “万能的淘宝将数据造假变得成本低廉、操作简单，只要在家与客服交流几句，定好数据和价钱，还可以先试刷几万数据，验验效果，满意您再来。”

    小丫头打开QQ，指着几个群展示道：“这家叫通明传媒的，号称养着五千多真人水军，覆盖微博、微信、豆瓣、知乎等全网资源，服务众多电影、电视剧和当红艺人。”

    “老板原本只是一个小头头，后来见行情不错，直接单干，现在每月最少赚大几十万，风光的很。”

    “听说前两个月遇见一个倒霉事，有部还挺火的剧竟然敢赖水军的账？”

    “气的老板直接就在朋友圈中晒出剧组不付钱的截图，好家伙，官博瞬间变成大型讨债现场，并配文说：水军也是有尊严的！”

    这都可以？丁诚真是大开眼界，接过手机研究半天，听刘婉宁说水军内部有严格组织结构，大钱都被上层拿走。底层收入也就徘徊在一千元左右，还得熬夜工作。

    经常被封号，很多时候刷上的评论还没截图给领导检查就被删掉，倒霉再遇上无良老板，干完活把群一解散就跑了，也很心累。

    “同样兴于互联网，粉丝经济天然和数据紧密相连。不仅制作方、商家要基于大数据做出决策，粉丝们也早已从善如流，不遗余力的为自家爱豆制造数据存在感。”

    苏瑶分析道：“因为现在是分众文化时代，一方面越来越少有全民明星；另一方面粉丝人气型偶像转化为大众卖点的速度又在不断加快。精准的目标用户、粉丝效应显得尤为重要，而这都依赖对各路数据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