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巴塞罗那奥林匹克球场的新闻大厅里挤满了记者，新闻发布会还没有开始，记者们都在议论纷纷，这场比赛实在是有太多可以报道的了。

    一场比赛，门将有三次低级失误。

    哀兵姿态出战的伊维萨掀翻了强大的西班牙人。

    被媒体在赛前盛赞，说要给伊维萨年轻的主教练方觉上课的巴尔韦德，结果输给了这个年轻教练。

    伊维萨全队在比赛结束后，将胜利献给刚刚离世的俱乐部老主席，这一幕也让不少人动容。

    总之，记者们很兴奋，这场比赛赛后压根不缺少素材。

    新闻发布会开始以后，看起来很疲惫和有些沮丧的巴尔韦德拒绝承认失败，他表示，他的球队今天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

    “一个门将，一场比赛，三个失误，这你能想到？”巴尔韦德摊手，一脸无奈状。

    记者们有的点头，有的则是摇头扁嘴，输球之后，将锅丢给了球员，这是非常不合适的行为，当然了，卡梅尼今天的糟糕表现确实是让人大摇其头。

    伊维萨年轻的主教练方觉拒绝承认自己的球队是因为运气好才赢球。

    “我要感谢我的球员们，他们踢出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

    “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当然——”方觉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如果真要说运气的话，我更愿意将这理解为阿方索主席在天堂之上守护着这支球队，这支他挚爱一生的球队！”

    这番话赢得了现场的一阵掌声，死者为大。

    一些迷信的记者甚至觉得方觉说的有道理，要不然今天这场比赛根本无法解释，卡梅尼虽然偶有失误，但是，一场比赛，三个致命的低级失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宁愿相信这是神秘力量的效果。

    “卡梅尼是一位出色的门将，失误是足球比赛的一部分，每个球员可能犯下错误，只是因为门将的特殊位置，所以会被放大来解读。”方觉最后很有风度的安慰了客队犯下大错的门将，“我知道这是一位坚强的球员，今天的糟糕很快就会过去，明天又是艳阳天。”

    记者们鼓掌，相比较巴尔韦德的那番‘甩锅’给球员的话，方觉的这番话显然更加有水平。

    尽管客场五比三大胜西班牙人，但是，伊维萨全队并没有大肆庆祝，阿方索老主席去世带给全队的失落和悲伤的情绪依然弥漫全队。

    当天晚上，伊维萨全队就乘坐包机连夜返回了伊维萨，他们要出席第二天的葬礼。

    ……

    “涛哥，我决定了，加盟伊维萨！”

    在下榻的酒店里，孙吉海对自己的经纪人于浩涛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再考虑一下了？”于浩涛还想要再劝说。

    “不，我决定了。”孙吉海摇摇头，“我对伊维萨有信心，涛哥，如果在职业生涯最后阶段还能够踢西甲，感受一下西甲，我很期待。”

    “如果你做出了决定，我也只能全力支持了。”于浩涛苦笑说道，两个人合作多年，尽管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两个人是老友了，当孙吉海已经做出决定，于浩涛还是迅速转变想法，开始为孙吉海加盟伊维萨的谈判考虑了，这是经纪人的基本职业道德。

    第二天早上，关于伊维萨和西班牙人的这场西班牙国王杯决赛首回合比赛的报道就出来了。

    赛前对巴尔韦德大唱赞歌的《每日体育报》，对于这场比赛的失利用了‘遗憾’这个词，该报为巴尔韦德做出了辩护，认为这场失利并不是巴尔韦德的责任，‘卡梅尼的低级失误造成了这一切’、‘一场比赛，门将三次低级失误，这样的糟糕运气，巴尔韦德也毫无办法’。

    不过，《每日体育报》这次没有在质疑方觉的能力，还是相对客观的夸奖了伊维萨和他们年轻的主教练，‘抛开运气因素，方觉教练的球队还是表现的让人惊讶的，特别是在下半场比赛，伊维萨展现出进攻的勇气，年轻的中国主教练表现出令人惊讶的侵略性，这打了西班牙人一个措手不及。’

    《世界体育报》则将关注重点放在了科罗萨斯身上，他们对前拉玛西亚的４号王储赞不绝口，虽然科罗萨斯在比赛中没有进球，但是，他在中场的调度非常出色，伊维萨有两个进球是科罗萨斯直接发的进攻，‘难以想象，６０万欧元的报价，我们就失去了科罗萨斯，这是继流失了法布雷加斯之后，又一次重大的失误和天才流失，看看马克在伊维萨的表现，不知道我们的高层现在后悔没有？’

    著名的方觉舔狗暨《加泰罗尼亚晚报》记者费尔南多则在赛后继续为方觉摇旗呐喊，“我在赛前说了什么？方觉教练的球队必胜，那些说巴尔韦德会给方觉上课的人，你们现在看到了，才华横溢的中国教练征服了巴塞罗那奥林匹克球场……我郑重告诉所有人，这不是开始，年轻的伊维萨在年轻的方觉教练的带领下，在胜利前进！他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费尔南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写完了这篇报道，他用了拍打了刚才歌功颂德的‘贱手’，他为自己打气：是的，那个混球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他卧薪尝胆，他等待着，等待着天亮的那一天！

    ……

    这是方觉来到西班牙之后第二次参加葬礼，第一次是被雷贝托硬拖着参加了苏菲的葬礼。

    和第一次相比，这一次，方觉的情绪明显悲伤。

    在阿方索的手下工作了两年多，方觉对这个老头的感情和观感是比较负责的，这是一个吝啬的老头，一个吝啬的资本家，他克扣员工的工资，就连训练基地的厕纸都要收费，当然，这也是因为俱乐部财政危机，不过，方觉认为，老头的吝啬是骨子里的。

    但是，老头对球队真的是无比热爱，他对球员们很好，发不起工资，他曾经弄来了好多超市代金券，偷摸摸的给球员们用，恩，方觉也收到了这些代金券，听说这一度造成了阿方索连锁超市的连续亏损……

    三十三年前，他买下了伊维萨俱乐部，三十三年了，伊维萨的情况时好时坏，最糟糕的时候，降级到了西班牙丙级联赛，险些降级到地区联赛，在最困难的时刻，险些破产。

    伊维萨的球迷，早就习惯了这个老头对球队的统治。

    球队情况糟糕的时候，有人骂老头，有人骂教练，骂球员，喊教练滚蛋，但是，没人喊阿方索滚蛋。

    这是一个复杂的老头，有人喜欢他，有人骂他，但是，没人不尊敬他，没人不承认他对球队的爱！

    在雷贝托和李子华收购伊维萨的时候，方觉一度以为老头不会那么甘愿的放手，最起码不会放弃俱乐部的主导权，但是，结果让他惊讶了。

    他放下的是自己三十三年的爱人啊，或者可以说是一辈子的爱人。

    方觉带领全队出席了葬礼，所有人都是黑西装，戴着白花，臂缠黑纱，表情肃穆，法雷科哭的像个泪人儿。

    球迷们也都来了，奎罗斯和哈维等人都很哀伤。

    贝尔曼迪戴着他的宝贝儿子也来了，方觉听到当父亲的对儿子说，“这里躺着一位真正的伊维萨人！”

    方觉觉得，这句话是对老头最好的墓志铭了。

    “哈维尔经常提起你，他说起你应聘俱乐部主教练的故事。”阿方索夫人表情哀伤，说。

    “主席先生一定会笑话我的幼稚吧。”方觉苦笑说。

    “不，他很欣赏你。”阿方索夫人说，“哈维尔说，一个愿意尽全力抓住机会的年轻人，不应该受到指责，反而应该给予掌声。”

    “哈维尔说，他很高兴，他期待着，期待着伊维萨升到西甲的那一天，他相信你能做到。”阿方索夫人说。

    “谢谢。”方觉说，“是的，我能做到。”，停顿一下，他加重了语气，“我一定做到！”

    阿方索夫人擦拭了眼角，离开了，她还要接待其他的吊唁者。

    方觉站在一旁，看着那墓碑，看着上面刻的字，最下面，有一句话，‘深爱伊维萨的哈维尔.涅托.阿方索在此长眠。’

    ……

    最让方觉动容的是，一帮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他们没有说话，就那么的站在那里，表情肃穆，但是，你能够深切感受到他们的哀伤。

    一个白发苍苍、秃顶的老头，最后走到墓前，将一条明显很老旧的伊维萨队的围巾放在墓前，低声喃喃，“哈维尔，你和贝索托那帮混蛋，要在天堂上继续为伊维萨加油啊！”

    一直没有流泪的方觉，此时眼睛红了。

    “贝索托是谁？”方觉问表情哀伤的萨维奇。

    “三年前去世的一个家伙，一个老酒鬼，喝醉了就骂人，第２３１个。”萨维奇说。

    方觉不懂。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数字的意思，是埋葬在这个公墓的第２３１名逝者，他们都是伊维萨的老球迷，和阿方索是同龄人，或者是比他年纪更大的老头老太太们，这个公墓是这些球迷自己选择的墓址，因为从这里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远处的伊维萨竞技体育场，他们长眠在此，依然可以聆听到主场的欢呼声，一直以来，只有这些最铁杆的伊维萨球迷可以葬在这里。

    离开墓园，方觉在墓园入口处，看到了一句话，他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那上面刻的一句话：

    嗨，伊维萨升到西甲的时候，别忘了来告诉我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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