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岐城。

    此城距离居合城只余三座城池的距离，并且都乃是补给路线上的附属小城而已，路途并不遥远。

    黄实与马辉二人立于岐黄城头，目光所望去的方向，却是那居合城的所在。

    两人虽然没有对视，可其眼中隐隐然间可见忧虑。

    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实在无法再拖下去了。

    之前乃是黄实一人面对众将的压力，后来得了陈泽的授意，他将这支部队由深山老林中转回了西陇城，最后又还给了马辉。

    如此一着，确实在短时间内压制住了军中那些不和谐的质疑声音，毕竟马辉本身就是郑元郧的亲信，当初郑元郧在由克坦城出兵时，也是让马辉来统御这支五十万的精兵部队。

    特别是马辉又与军中那些将领相熟，甚至是闹得最欢的巫鹏，那也是与马辉有着过命的交情的。

    有了这一节，再加上重新回到西陇城的五十万精兵已然开始在往南特行省的内部行军，中间也确实经过了被打下的城池，这让将领们的信心恢复了不少。

    可随后马辉的操作，却又让巫鹏等人不大看得懂了。

    马辉在每经过一座城池时，都替换了该城的守城将领取而代之，一连三座城池过去，他便将三位将领以及他们的亲信随从等等打入了大牢。

    虽说每一次看起来都师出有名，甚至马辉还拿出了有郑大人亲自下发的令牌，可难道所有的将领都有问题不成？

    另外还有一点，所谓兵贵神速，马辉这一边走一边夺权的举动，势必会影响到部队的行军速度，换言之，这又是一种拖延。

    到了山岐城后，马辉更借口部队休整，暂时停止了行军，这不免又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质疑声又浮上了水面。

    再者，从黄实将兵权交还给马辉开始，这两人便是同出同进，俨然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就连关系极好的巫鹏，此刻也对马辉产生了怀疑。

    马辉与黄实难道就不想继续行军么？

    当然不是！

    可问题是，山岐城离居合城就只三座城池的距离而已，再往前，前方战事已起，并且郑元郧被欧阳厉行两百多万大军包围的事情就将瞒不住了。

    一旦此事在军中被传开，他们就是再巧舌如簧，那也是于事无补。

    马辉心里很清楚，其实包括他自己在内，这五十万精兵与郑大人之间是一个怎么样的情谊。

    郑大人固然唯功是利，可那却是对上，而对下，特别是经他亲自挑选而组建起的这支精兵，却是从未薄待过。

    否则他怎么换来军心？

    郑元郧排挤将领，可怎么也不会排挤士兵，否则不成了光杆司令了么？

    在这一点上，马辉很确定，若是手头上的将士们听说郑大人在居合城有难，他们必定会不顾自己这个明面上的指挥官的阻止，星座兼程赶去支援。

    事实上，前方那三座还没有被控制的城池里，早就已经有消息在往回传，只不过传信兵带回的消息被封锁，响箭的信息，却也只有马辉才听得懂而已，这才没有在军中扩散开去。

    可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马辉记得他到山岐城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巫鹏那边就已经代表着军中的将领们来催促了他三次了。

    然而再往前，一旦消息透露出去，这行军的速度可就不归他们控制了。

    马辉也好黄实也罢，其实都很清楚眼下居合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控制住这批援军赶到居合城的速度，只能慢不能快。

    马辉此刻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他重掌五十万精兵的指挥权，可人事早已今非昔比，眼下的他已然投诚到陈泽这边，再看向自己的老兄弟时，不可避免的，心中会有着愧疚感。

    无论如何，他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总归他是背叛了郑大人，也背叛了他这些老兄弟们。

    巫鹏每一次来找他，对于马辉来说都是一次煎熬，若非旁边还有黄实在，马辉甚至都险些忍不住将实情告诉他。

    马辉并不清楚一旦得知实情的巫鹏会作何反应，或许，他会感念与自己的兄弟情谊而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也或许，他表面上虚以委蛇，暗中却向郑大人那方的人马通报消息，这些都尤未可知。

    马辉不敢赌，正因为不敢，他内心的纠结与煎熬就比黄实更大。

    黄实本就不属郑元郧统领，而是华老的亲信，当年的华老乃是郑元郧拍马都赶不上的存在，由此，黄实心中自有一份傲气。

    既然是华老派他来办事，那他心下自无马辉那般的纠结，只不过，眼下却也无法与这些郑元郧的死忠将领们闹翻，他惧倒是不惧，可妨碍了计划却是万万不行的。

    “马将军，有人求见！”

    正在马辉与黄实相顾无言，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城头下有人呼喊着。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有人求见，估计又是巫鹏等一众郑元郧的死忠前来找他们请命了吧？

    所以这次，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打发他们？

    “走吧，该来的总归会来。”

    黄实苦笑着拍拍马辉的肩膀，他感觉得出这位兄弟心中的纠结，所以这几次马辉被人催促时，他都是跟在旁边，怕的就是这人一时心软而选择出兵。

    然而，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下了城头之后，他们眼中所见的，却非巫鹏等那一众将领，而是大大咧咧站在那里的郭子。

    “郭兄，你回来了？”

    马辉一见是郭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控制了山岐城后，郭子借口去与陈泽的斥候接头，以获取新一轮的指示而暂时离开了。

    眼下他突然回来，并且看其面上神情，马辉不由得心头稍安。

    郭子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往左右看了一眼，随即压低嗓音道：“马将军黄将军，我大哥说时机已到，你们可以继续行军了，只不过稍微将速度压得慢一些便是。”

    “而他与总兵大人，也已从克坦城出发，不日可与两位将军汇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