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边瑞脸上的表情有点愕然，小头目笑着说道：“大多数的孩子都在家里呆着呢，不是搞直播就是搞微商之类的，哪里肯花这气力过来干活。现在过来干活的都是他们的父母，他们这帮小子……”。

    小头目说着摇了摇头。

    边瑞问道：“直播很赚钱？”

    边瑞自然也听过，时不时的翻出手机来就有谁谁谁一场直播做了多少个亿之类的，边瑞是不太相信的，他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那么多的傻缺。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专业媒体爆出所谓网红带货数据作假，真实的销售量连他们吹出来的一半都没有，所谓的几亿不过是四五千万的摊子，有些明星带货商家居然是从头赔到尾，看着所谓的直播间好几百万人围观，但是最后连一百套产品都卖不出去。

    大主播边瑞是不相信的，所谓的新经济边瑞也是不看好的，边瑞是个传统的人，在他的心中制造业那才是真正创造商品价值的行业，无论是网购也好，微商也好，都只流通行业，本质上和以前的商场小贩售货没有区别，什么新经济只不过变个法子把流通行业包装了一下，显得有点高大尚罢了。

    没有制造业，所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不值一提的。

    ”赚什么钱哟。老板，我这人说话直，什么行业是都赚钱的？真的，我估计除了服种敞开腿就收钱的行业之外，没有哪一个行业是进去全都赚钱的”小头目接过了边瑞递过来的烟，飞快的掏出了火机想给边瑞点上，但是见边瑞摆了一下手，这才给自己点上。

    “这时旁边的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直起了腰张口说道：”赚什么钱哟，我们村一共七八十个直播的，最多一个月下来也就是赚个三五千那不得了的，像是我家的娃娃一个月下来才四百多块，还不够她自己造的呢！”

    “那也不出去找份工作？”边瑞奇道。

    汉子尴尬的说道：“累的不想干，不累的人家也不缺人啊！”

    小头目笑道：“现在的孩子很多都是没有少爷的命，却有了少爷的派头，这个不想干，那个嫌累，赚钱多一点的赚要加班，赚钱少一点的又嫌钱不多。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给你轮到？”

    边瑞笑了笑。

    “家里都是一个孩子，什么都紧着一个来，所以他们这一代大多数都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前都说农村孩子肯干能吃苦，现在，呵呵，咱就不提了，不说别人就说我家那个狗东西，一提我就来气”小头目笑道。

    边瑞也就听一听，没有想着深究什么的。

    小头目抱怨了一会儿，突然间张口问道：“大老板，你们这边的小学还招生么？”

    “干什么？”边瑞问道。

    “我想把孩子转过来，这要再继成混下去，我这边两腿一蹬这小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小头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边瑞摇了一下头：“我真的不知道，这事你得问学校，问我有什么用啊？”

    “要不你们的学校扩大一点呗，多招收点学生！”

    这时附近的一帮干活的汉子婆娘们都来了精神。

    边瑞真不好回答，因为现在边家村小学已经不仅仅是边家村人的了，附近的几个庄子上的适龄孩子都在这边上学。

    过了一会儿，边瑞就觉得呆不下去了，这帮人都以为他能帮着进入边家村小学，所以边瑞干脆打马回了。

    边家村小学现在是风声水起的，在附近都挺出名的，别说是乡里了，就算是县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只可惜边家村小学不对外，因为小学里读书的孩子，一年下来各村投入在孩子身上的成本就远超县里中学的。

    外面的孩子进来了怎么办？虽说大家都挺讲究的，但是还没有讲究到自己这边付出，让外面的孩子进来白享受的地步。

    以前那时候不是没有外面的孩子进来，进来没多久人家家长就不乐意，觉得你村子里一小学凭什么一个月要收二十块钱，那时候上学公立学校一学期学费才十五块，这些人就是不明白培养孩子永远都是需要成本的，而且这个成本还非常高昂。

    被那帮人堵住问起了小学，边瑞这边脑子一琢磨这事，摩托车就在岔路口拐了过去，正好顺带着看看自家的闺女，还有张菁菁这个丫头，算是边瑞的半个徒弟吧。

    张菁菁这个丫头这些日子来边瑞这里少了，听说是要去参加省里的比赛，加上这段时间边瑞也比较忙，所以也就没有顾的上张菁菁的事情，正好今天顺道来看一看。

    边瑞这边到了学校的门口，却看到自家的闺女拉着张菁菁的手，两个小姑娘哭成了泪人儿，而在两个小丫头的旁边，张菁菁的父亲则是一脸尴尬的望着过来的边瑞。

    “这是怎么啦？”边瑞笑道。

    下了摩托车，边瑞伸手抹了一下两个丫头的小脸颊子，把她们俩脸上的泪都抹去然后问道：”不是说去省里比赛么，最多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哭的哪门子哭啊？”

    靖靖抽泣着说道：“菁菁要去省城了，以后就不回来了！”

    边瑞听了一愣，因为他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啊，于是转头望着张菁菁的父亲。

    张菁菁的父亲尴尬的解释说道：“我在那边得了一份挺好的工作，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这事情其实来的也挺突然的……”。

    “哦！那恭喜你了”边瑞笑着说道。

    人家父亲找到了好工作，带着闺女去那肯定是天经地义的，边瑞这边不祝福还能做点什么？在祝福的同时，边瑞还替张菁菁惋惜，因为这丫头是个古琴的好苗子，在这边除了边瑞可以时不时指导一下，像是边瑞的十六叔时不时的也会带着孩子们去那边的村子转一转。那边的老家伙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文艺界的腕儿，行当不像小品电影那么出名，但是人脉那一点也不缺，张菁菁这孩子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以后再努力一点，在这个圈子还是混的下去的。

    边瑞是明白，他也知道张菁菁的父亲肯定也明白，就算不是太通透其中的道理，那也该心中有数，现在这世道哪里还有太傻的人，所以既然人家都决定了，边瑞也就不在多说了。人这一生会有很多运道，而有些人才华有了，做人也还成，但是就注定无法抓住运道。

    聊了不到一分钟，张菁菁的爸爸就把女儿抱上了电瓶车，和边瑞父女俩扯了两句之后便骑上车子走子。

    这时边瑞对于张菁菁的父亲印象一下子就落了几分，就算是不和边瑞道别，那也得和边十七说一声吧，这些日子边十七对于他闺女可是照应的挺不错的。

    “真没有想到这人能变的这么快！”边瑞感叹的说道。

    小丫头这边还沉浸的痛失好友的情绪当中，边瑞伸手轻轻的揉子一下自家闺女的小脑袋张口说道：“乖乖，人这一生啊会有无数次这样的相聚惜别，有句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不该伤心，该为你的朋友高兴，她这是要去大城市去生活了，那儿的条件肯定比咱们这里要好的”。

    “你骗人！”

    丫头生气了：“省城有多大，能比明珠大么，我以前在明珠上学，那里的学校一点也不好……”。

    边瑞很尴尬，省城的确比不上明珠，边瑞也没有办法睁眼说瞎话。

    “你不喜欢不代表菁菁不喜欢啊！”边瑞没有办法，只得和孩子解释了一下，然后把小丫头给送进了校园里。

    正巧了，在门口遇到了一个边瑞算是比较熟的老师。以前是边瑞隔壁班上的学霸，明牌大学毕业，在大学任教十来年，用他的话说是实在受不了他任职大学的浮躁学风，干脆辞职回来到家乡教书了。

    打了个招呼之后，边瑞就随口提了一下。

    这位噗嗤一笑，很不屑的讲道：“谁给他介绍什么工作了，有这样的关系他早干什么去了，不就是闺女得了省比赛一等奖，被省城的学校给挖去了么”。

    “还有挖学生的？”边瑞惊道。

    “你这老板怎么当的，挖学生的事早就不新鲜了，不信每年中考过后你看，一片挖学生的学校，尖子生不光是不花钱还赚钱，育材中学去年为了留住中考第一的学生，一年给三万！”

    “我了个去！我怎么就没有赶上这好时候呢？”

    “就算是当时搞了还有你的份？就你那成绩？”这位根本不客气。

    边瑞笑了笑。

    “这人啊，是人家学校给了一个后勤上班的活儿，听说一个月五六千块，还给租房子什么的，好像他现在的女朋友也想去省城……”。

    “你知道的到挺清楚的”。

    “我妹妹和他谈的女朋友是同事，好家伙女人都显摆好几天了”这位当着笑话说道。

    都是大城市摸爬滚打过的，知道居大城不易，加上两人都回来了，所以对于这么热衷进大城市觉得有点傻。

    “省城还有学校以古琴为特色的？”边瑞没有听说过，于是好奇的问了问。

    “不是古琴，是民乐！而且这事还和你扯的上关系”。

    见边瑞愣神：“这学校的系主任是村子那边李老爷子的小闺女，就是她看上的张菁菁！”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边瑞表示自己闹明白了。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就分开了，一个往南一个往东，全都回家吃饭去。

    这位比边瑞晚上一步，望着边瑞的背影，叹了口气：那孩子可惜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