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妮的这番话，让董邪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过去足足五秒后，他下意识抓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定了定神，问道：“你知道阿凝她……”

    “我们分手前一天，还记得吧？”

    “记得很清楚。那天你还和我打电话讨论婚房的装修方案。”

    谢若妮支撑着下巴，沉默了半晌后，说道：“你说晚上会去新房和装修队沟通。所以，我也去了。结果那时候，你姨妈正好也在那。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因为那时候装修队员进进出出，门是大敞开的，我听见了你和你姨妈的对话。”

    董邪的姨妈和他母亲关系很好，所以自己即将成婚，姨妈也很关心，特意来看他的婚房装修情况。结果，正好就和董邪遇上了。

    当时……

    “你听到了？”董邪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谢若妮和自己分手的理由。

    “那时候阿凝准备去国外留学，你姨妈说，希望你婚后和阿凝保持点距离，毕竟你们不是亲兄妹了。阿凝不是你亲妹妹，而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大学的时候认识你，你每次只要一提起你妹妹，你的双目就会犹如……”

    说到这里，谢若妮仰了仰头，随后又说道：“宝石一般地熠熠生辉。我那时候，只觉得你是特别疼爱自己的妹妹。而后来我发现，你每次看着阿凝的眼神，似乎比看着我，更加温柔，更充满无法掩饰的爱意。如果那不是你亲妹妹，我真的会以为你精神出轨。一直到我知道，其实阿凝不是你亲妹妹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董邪惊骇万分，他的眼神……他看着阿凝的眼神，是这样的？

    虽然表姐也对自己说过，他也曾经隐隐意识到这一点，但他都很抗拒这种情感。他和阿凝的关系只能是兄妹，虽然没有血缘，但这却是二人从小到大一直维系着的家庭伦理关系。可是，他的感情，当真如此明显，一直被当初的未婚妻看在眼里吗？

    “那一晚我想了很久。”谢若妮说到这里，声音铿锵有力起来：“我追求的是很纯粹的爱情，不能容许我的丈夫心里有其他人的位置。我知道，对你而言，我虽然算是你的初恋，但对你而言，我更多的是一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我也相信成婚后你会忠诚于婚姻，但你对阿凝的感情，永远不会是纯粹的兄妹情感。”

    董邪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完全属于我的，我宁可不要。所以，想了一个晚上，我最终决定，放手。终有一天，你会意识到，你真正最爱的人，不是我，是阿凝。对你而言，阿凝是一个不‘合适’到极点的结婚对象，你的家人不可能同意，她本人知道真相更有可能万分惶恐无法接受，周围的亲人朋友都可能对你抱来异样的眼神，你继母的家庭，你生父生母的家庭，三个家庭都会陷入巨大的混乱，当初你继母红杏出墙的事情也一样会折磨每一个人，尤其是阿凝。所以你一直用理性压抑这段情感，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对阿凝没有男女的情感。”

    董邪的嘴唇嗫嚅着，他想说他对阿凝绝不是这样的感情，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前表姐说的话，也在他脑海中联想着。

    “等等……”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表姐，你将这件事情告诉我表姐了吗？”

    “对……”谢若妮点了点头，“和你同辈的亲戚里面，除了阿凝，就属你表姐和我关系最好了。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了你表姐，我本以为你姨妈和你舅舅都知道，那么你表姐应该也知道。没想到她一无所知……结果我们聊了一个晚上。”

    董邪这才明白，表姐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两年了，她都没告诉自己！

    “你表姐劝了我很久，但我还是决定……和你分手。我也告诉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毕竟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真正的分手原因。做出决定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但我至今没有后悔。现在，阿凝对你而言，依旧只是一个妹妹吗？”

    就在这时候，悠扬的音乐开始在婚宴厅内回荡起来。婚礼，应该快开始了。

    但董邪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待在这了。

    “董邪，两年过去，我都放下了。我想给你的忠告是……爱情其实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但如果只是‘合适’而不是‘爱’，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我从未见过，你像看着阿凝那么深情地看着我……你自己也许都意识不到，但你不可能真的欺骗自己。”

    董邪又端起了桌子上的那杯水，刚刚喝了一口，忽然手机来了秦子远新的微信语音。他将语音转为文字一看，秦子远说，时间又提前了，而地点，距离这家酒店很近，是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董邪迅速站起身，说道：“我……先走了。”

    他大步迈出婚宴厅，而周围几个正抽烟的同学都愣住了。

    “董邪，怎么了？”

    “你就走了？”

    “喂喂喂，什么情况啊？我等吃瓜群众还等着看你们会不会破镜重圆呢？？？”

    “去，什么吃瓜群众，雨女无瓜！”

    董邪此时吞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有点事情，婚宴我就不参加了。”

    然后，他在一群人惊愕的眼神中冲出了酒店。

    距离咖啡馆路不算远，步行就可以过去。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迅速取出手机，给国内的阿凝打去了电话。虽然秦子远派人看管住了她，但没有没收手机。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哥？你怎么样？已经在夏威夷参加婚礼了？”

    董邪接通电话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谢若妮刚才说的话，却在他脑海中回荡。

    现在想想，她说的一点也没错。谢若妮对他而言，那时候考虑的的确更多是一个极为合适的结婚对象，性格温婉贤惠，懂得烧一手好菜，一直都善解人意，对金钱也看得很淡。她对自己而言，很合适……但对她，真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吗？真的是……非她不可吗？

    很显然，董邪最终得出结论，不是。贤惠，温婉，善解人意，长得也不差……这些条件同样吻合的人，一样对自己是合适的。她并不是那么不可取代，可是想到阿凝，就完全不同了。阿凝是没有人能替代的，每当想到她也许会死在公寓的血字中，就让他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相代。但过去，他一直说服自己，这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已。

    他和阿凝，真的能活过十次血字吗？从理性的角度，董邪很清楚，很难！很难！能不能活过上半年，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问题。

    那么……

    “阿凝，我很想你。”

    好半天后，董邪才说出了这句话来。

    “哥？你怎么了？你见到谢若妮了吗？”

    “我很快会回来的。很快……会回来的。”

    “没事吧？哥，怎么你的声音好奇怪啊！哥，快点回来吧！你回来，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菲力牛排，我做的牛排你说过是最好吃的了。公寓这边，能拿到正宗的澳洲和牛牛肉食材，我早就想试试做一次了。”

    “那我们约好了。”董邪继续快步走着，他希望能快一点见到方寒，他想从这个完成十次血字的人身上汲取更多经验，“说好了，嗯，三成熟的吧！”

    “……哥，那么血淋淋的你也吃得下去啊？”

    “我喜欢啊……”

    “好好好，你回来后我一定给你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