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维亚的投诚完全在雷恩的预料之中。

    他早已想好了计划，通过分脑芯片发出心灵感应，问道：“科尔斯泰德有没有在浮空城？”

    “在。”

    萨娜维亚回答，“他一直都在浮空城的上层，从来不露面，不停进行魔法研究。”她顿了下，已经猜到了雷恩的意图，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但仍能听出她的惊讶：“你要进攻浮空城？”

    “当然。”雷恩没有隐瞒，“浮空城在天灾军团的控制之下，对我们的威胁太大，必须拔掉这根尖牙。”

    萨娜维亚沉默了一会儿，“这很难。”

    “有你配合就不难。”雷恩的话里透露出强烈的自信，“我需要知道浮空城内部的情况。除了科尔斯泰德以外，还有几个圣阶强者？”

    “包括我在内，浮空城内总共有三个天启骑士。”萨娜维亚竹筒倒豆一样说出来，“库尔达茨刚晋升天启骑士不久，实力比我弱一些。莫格拉是死亡领主最信任的手下，多次受到晋升，已经接近三十级，位列最强大的四位天启骑士之一，它被派驻到浮空城的真实任务是监视科尔斯泰德，随时向死亡领主上报消息。”

    雷恩一边听着，一边快速思考。

    死亡领主派出三个天启骑士驻守浮空城，可见他对浮空城的重视，同时也说明科尔斯泰德并不完全受信任。

    如果不是只有施法者才能完全发挥出浮空城的威能，死亡领主可能不会把控制权交给科尔斯泰德。

    萨娜维亚继续说道：“浮空城里的亡灵总数大约三十万，全部是精英亡灵，最低也是中阶，每二十个亡灵里就有一个达到高阶，传奇境界的亡灵也超过两百个。”

    “科尔斯泰德掌握浮空城以后，利用无穷的能量做实验。”

    “它创造了很多亡灵怪物，我也不清楚这些怪物的实力，但是科尔斯泰德曾经向我炫耀，说自己的研究进展很大，已经创造出了圣阶怪物，因此得到死亡领主的嘉奖。”

    圣阶怪物！

    雷恩眼皮一跳，科尔斯泰德的天赋毋庸置疑，有死亡领主的支持加上伊奥拉之核的能量，还有用不完的亡灵做材料，他不必顾忌道德伦理，真有可能搞出一些强大的怪物。

    难怪天灾军团自从上次被击退以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科尔斯泰德很可能真的研究出了成果。

    如果他能稳定创造一批圣阶怪物，再给足够的时间扩大规模，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死亡领主会经常到浮空城吗？”雷恩又问。

    进攻浮空城必然要考虑到死亡领主，如果它及时赶到，还带着大量援兵，拿下浮空城的难度暴增数倍不止。

    萨娜维亚回道：“他几乎不来，只在冰冠要塞远程指挥浮空城。”

    “嗯？”

    雷恩先是有点奇怪，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死亡领主是在防备着科尔斯泰德，怕它噬主。在浮空城里，科尔斯泰德的力量暴涨，法力无穷，万一它生出反叛的念头，下手偷袭，死亡领主肯定要吃个大亏，甚至阴沟里翻船。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消息。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雷恩控制分脑芯片，发出心灵感应：“萨娜维亚将军，科尔斯泰德的护命匣是否在浮空城里？”

    “我不知道。”萨娜维亚微微摇头。

    雷恩原本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护命匣是巫妖最重要的东西，绝不会轻易向任何人透露。

    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以你对科尔斯泰德的了解，它会把护命匣藏在哪里？有没有可能在死亡领主的手中？”

    萨娜维亚沉默了一会儿。

    她的兜帽底下，两点猩红目光在闪烁，似乎正在思考。

    “科尔斯泰德转化成巫妖的时候，死亡领主并不在场，所以它的护命匣应该没有落入死亡领主之手，而是由它自己收藏。”萨娜维亚缓缓说道：“我在死亡领主身边时，听他提及过科尔斯泰德，戒备很深。如果他拿到科尔斯泰德的护命匣，绝不会这么防备着它。”

    雷恩大喜过望，只要护命匣不在死亡领主手里，那就好办了。

    他追问道：“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护命匣就在浮空城中？”

    “九成以上。”

    萨娜维亚很肯定的回答，“科尔斯泰德不相信任何人，它只相信自己，浮空城是它最强大的倚仗，甚至可以对抗死亡领主。只有把护命匣放在浮空里中，它才会放心。”

    “很好。”分脑芯片传出心灵之声，“萨娜维亚将军，我需要你找出护命匣的位置。”

    萨娜维亚丝毫不意外，但也没有接受命令。

    “以科尔斯泰德的习惯，护命匣应该就在上层的某个隐秘之处，不会离控制室很远，但它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控制室。”

    “我不需要你进入控制室，只要靠近一些就行了。”分脑芯片说道。

    萨娜维亚还在犹豫。

    雷恩继续劝说，“你不必靠得太近，在上层走一遍即可，也不要显得太刻意，每天前往训练场时候，更改路线，分成多次完成探查。当然，要把‘我’带上一起走。”

    分脑芯片没有全视之眼，无法看穿实体。

    不过，通过探查浮空城上层的布局和符文法阵的走向，结合当初建造浮空城的图纸，大致能判断出护命匣所在的范围。

    萨娜维亚终于点头，“好。”

    “你的任务不止探查上层，中层和下层也要走一遍。”雷恩说道：“我需要知道浮空城内部法阵的结构，制定进攻计划。”

    “我明白了。”

    萨娜维亚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她看着手里的金属碎片，忽然道：“你是来自威泽兰浮空城的巫师吧？”

    “为什么这么猜？”雷恩有些意外。

    “因为你对护命匣太重视了。”萨娜维亚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有摧毁护命匣、彻底杀死科尔斯泰德，其他人才能掌握浮空城，这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秘密。威泽兰巫师是世界最恨科尔斯泰德的人，你们有动机、有实力，也只有你们才能制定进攻浮空城的计划。”

    “安西沃道斯大师，我说得对吗？”

    越说到后面，萨娜维亚就越发肯定，直接叫出了名字。

    “呵呵……”雷恩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萨娜维亚将军，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知道的也更多。有的时候，知道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我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萨娜维亚淡淡回应。

    “灵魂消散、意志不存，这才是真正的死亡。”雷恩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现在只不过是转换了身体状态，未必没有复活的机会。”

    兜帽下那双猩红目光骤然亮起来。

    雷恩并不是忽悠她，圣血琥珀可以施展“完全复活术”，虽然要消耗大量的圣光之力，如果萨娜维亚立下大功，自己可以出手帮她一把。

    至于亡灵能不能被复活，他也不确定。

    萨娜维亚不同于寻常亡灵生物，她的灵魂不受束缚，说不定真有可能成功复活。

    分脑芯片沉寂下去，不再传出心灵感应。

    萨娜维亚把金属碎片放在自己的领口上，飞快融化成液体，融入符文铠甲消失不见。

    她没有急着行动，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在房间里呆坐了两个小时才起身出门。

    浮空城内部空间很大，犹如一座小型城市，但是每层之间的走道却只有寥寥几条，平时都是封闭状态，不允许亡灵随意通行，只有得到科尔斯泰德授予的权限，才能使用传送阵在各层上下通行。

    萨娜维亚传送到上层，前往一个平时比较少去的高级训练场。

    很快，她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连一个亡灵都没看见，但是萨娜维亚知道自己领口上的那个神秘人，已经探清了沿途的情况。

    她练习了两个小时箭术，动身返回，走的又是另一条路线和传送阵。

    在房间里锻炼死亡之力几个小时，萨娜维亚又出来了。这一次，她在浮空城的中间走了一段路，假装到符文锻炉修补自己的武器铠甲，滞留了小半天才回来。

    整个过程，分脑芯片都没发出任何动静。

    整座浮空城都在科尔斯泰德的监视之中，每个亡灵的动静都逃不过它的感应，即使它专注于研究，不可能时刻监视所有亡灵，萨娜维亚的行动还是非常谨慎。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按照平时的节奏出行，多数走的是重复路线，偶尔才会走到新区域。

    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萨娜维亚终于把浮空城的上层和中层都过一遍，面积最大的下层也去过几次。

    “可以了。”

    又一次探查之后，萨娜维亚终于听到了新的指令。

    她精神一振，想要低声询问自己的探查是否有结果，却又怕被科尔斯泰德听见。

    “等到进攻浮空城之前，我会通知你。”

    这句话结束后就再次沉寂下去。

    萨娜维亚微不可见的点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照常坐在房间里发呆，犹如一座雕塑。

    威泽兰浮空城。

    雷恩传送到威泽兰高塔顶层，进入老师的办公室。

    安西沃道斯就像过去数百年一样，埋头研究着魔法知识，抬头看见雷恩脸上严肃的表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问道：“雷恩，什么事？”

    “老师，我已经找到了新乡浮空城的位置。”

    雷恩走到桌前，拿出一叠厚厚的图纸，说道：“这是新乡浮空城现在的内部结构和符文法阵，有些关键地方不齐全，但我想已经足够了。”

    “真的？在哪里？”

    安西沃道斯霍然起身，心里又惊又喜。

    他拿起图纸翻阅，纸张像风吹一样快速翻动，不到半分钟就看完了，凝重的点头道：“确实是新乡浮空城的符文法阵结构，明显是科尔斯泰德布置的，他掌握的知识都是我传授给的，无论怎么变化我都能认出来。”

    安西沃道斯放下图纸，看向雷恩，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它的？是不是潜入进去了？”

    “其实我很早就掌握了它的位置，老师。”

    雷恩笑了笑，却没有多做解释，“法阵图纸是我策反了一个浮空城的天启骑士，一点点画下来的。”

    “天启骑士也能策反？”安西沃道斯大吃一惊。

    他活了快两千年，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雷恩简略把萨娜维亚的情况说了一遍，略去跟奥古勒维大师相关的部分，把她说成一个意外诞生的产物。

    即便如此，安西沃道斯也是啧啧称奇。

    他思索过后，认真叮嘱道：“雷恩，这个天启骑士也许是我们击败天灾军团的关键人物，千万不能让她暴露。”

    “我明白。”

    雷恩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老师，我准备进攻新乡浮空城。”

    安西沃道斯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朗声道：“是时候为死去的威泽兰巫师和居民们复仇了，科尔斯泰德，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抬手就要发出魔法讯息，召集威泽兰议会的成员共同商议。

    “老师，请稍等一下。”雷恩阻止了他。

    安西沃道斯投来不解的目光。

    雷恩早已想到好了说辞，解释道：“老师，这次进入新乡浮空城，我想由我来主导。”

    “你要那座浮空城？”安西沃道斯一口说破了雷恩的意图。

    “是，也不是。”雷恩点头又摇头，“我不要新乡浮空城，只要它的伊奥拉之核。我已经探查清楚了，科尔斯泰德的护命匣就在浮空城的上层，划定了大致的范围。”

    “原来你早有准备。”

    安西沃道斯脸上恍然，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连护命匣都锁定范围了，那我也不反对。你付出这么多，浮空城本就该属于你。但我建议你直接控制新乡浮空城，而不是只要伊奥拉之核。新建一座浮空城费时费力，还要投入大量资源，不如拿现成的，控制它以后再进行改造，能节省无数时间精力和财力。”

    然而雷恩坚定的摇头，“老师，我不想要这座浮空城。”

    “为什么？”

    安西沃道斯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拒绝一座浮空城，多少人做梦想要都没机会。

    “它太丑了。”雷恩一脸嫌弃，“而且我对自己的浮空城建造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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