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寒。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这一日，嬴高在郡守府之中翻看着堆得如同小山高的竹简，窗外飘起了雪花，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一晃经年，这是嬴高在大秦度过的第五个冬日了，望着窗外的雪花，低头看了一眼书房之中的碳火，眸光流转。

    由于碳火的存在，书房之中很暖和，只不过，碳火终究是碳火，在一定程度上连煤都不如，更何况是后世的暖气。

    这个时候的大秦，只能依靠木炭进行取暖，宫廷之中，富庶人家自然没有问题，但是这天下最多的庶民。

    ……

    “也许可以挖煤，虽然无烟煤不好弄，却也并非弄不出来，毕竟大秦有着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工匠。”

    心中念头翻滚，嬴高心中掠过一道道精光，他心里清楚，三川郡是他说了算，但是有些事情，他依旧做不了主。

    特别是涉及铜铁等矿产，这是属于国家资源，哪怕是剑南商会想要涉足其中也难上加难。

    ……

    “铁鹰，一斤碳，多少钱？”

    嬴高心里清楚，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达官贵族才能有资格烧得起碳，普通的国人百姓，根本无力支付恐怖的价格。

    “禀公子，1斤碳咸阳城中10钱，三川郡之中，9钱！”

    对于这些事，很多人并不熟悉，但是作为铁鹰锐士，这些事他们心知肚明，此刻见到嬴高询问，不由得连忙，道。

    虽然他不清楚，为何嬴高突然这样问，在他看来，像嬴高这样的公子哥，从来也不需要关注这些。

    “这么贵么？”

    嬴高眉头微微一皱，他虽然贵为大秦公子，也算是不识人间五谷，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秦半两的购买力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个时代的一石大约后世的27市斤，等于是13到14公斤，而大秦的粮价大约是64钱一石。

    这意味着1公斤粮食相当于4.22钱。

    如此一来，就算是在三川郡之中，1斤碳也要买2公斤粮食，可以说是天价，一般的国人百姓根本没有这个购买力。

    心中念头闪烁，嬴高将目光看向了长案之上的地图，他可是清楚三川郡的位置，大概便是后世河南三门峡一带。

    而三门峡之中，便有一个露天煤矿，而且储量达到了两千万吨左右，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露天煤矿。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后世的大型机器，但是也有一定的可能被开采。

    一念至此，嬴高心中便有了想法，虽然如今的时代铁尚未大兴，但是当煤炭被大量使用，必然会带动铁矿的大兴。

    “矿业只能在王室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父王那一关都过不了！”

    想到这里，嬴高目光一转，道：“将景俞请过来……”

    “诺。”

    ……

    如今王虎前往京县大营，一时间，嬴高大有无人可用的节奏。

    在地图上看了许久，嬴高摇了摇头，三门峡确实有矿，但是距离自己太远了，很不安全。

    毕竟三门峡距离陕县很近，距离函谷关不远，就算是开采煤矿，未必就能够落在嬴高的手中。

    沉默了一会儿，嬴高将目光看向了京县，在京县之侧便是郑州，而在后世之中，郑州之中也有煤矿，而且储量不少。

    最主要的是，郑州之中的煤矿，全部都在三川郡境内，而他是三川郡郡守，属于军政一把抓的郡守。

    如此一来，操作很容易。

    只不过，王离不可用，只能动用京县大营。沉吟了片刻，嬴高：“去将，马兴叫过来……”

    “诺。”

    ……

    虽然嬴高也清楚，饭要一口一口吃，但是他不介意让这一切都加快速度。

    “看来是时候前往咸阳一趟了，涉及煤与铁，不经过父王，只怕是不行！”

    ……

    “马兴见过郡守！”

    不一会儿，马兴便赶到了，由于两人都在郡守府之中，速度极快。

    “坐！”

    挥手示意一下，嬴高倒了一种米酒递给马兴：“郡丞，中原大地之上最好的工匠都在何处？”

    “禀郡守，在大秦尚工坊！”

    喝了一口米酒暖了暖身子，马兴迟疑了一下，道：“郡守需要工匠？”

    “需要大批的工匠，一会儿之后，你以郡守府的名义，从三川郡之中召集各类工匠。”

    “人数越多，越好！”

    说了一句，嬴高顿了片刻，道：“郡丞，冬天来临，天寒地冻，如今的三川郡之中，国人百姓如何？”

    “他们如何御寒，如何熬过这个冬天？”

    “呼……”

    沉默了一会儿，马兴神色肃然，道：“不瞒郡守，每一年的冬天，都会因为寒冷死很多人。”

    “普通的国人百姓是没有钱来买木炭的，所以……”

    ……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棉花。

    在中原大地之上，最早传入应该是南北朝之时，但是这只存在于边境地区，真正传入内地，已经是宋元之际。

    推广与量产更是在明初，洪武皇帝朱元璋手中。而嬴高记得清楚，棉花的原产地在印度与阿拉伯。

    而如今的印度，还是孔雀王朝时代，大秦虽然强盛，但是尚未兼并中原大地，根本不足以开疆扩土。

    所以，取棉花只有商队才能达到恒河流域，只是开拓精神自古就有，但是那是一条条人命堆砌而成的。

    一念至此，嬴高不由得将目光打在了剑南商会之上。

    “哎！”

    感慨一声，嬴高语气略微有些低沉：“一个三川郡如此，整个大秦诸郡只怕是更是如此。”

    “除了巴蜀与内史，三川郡应该算是整个大秦之中，最富庶的郡县了。”

    “木炭太贵，徒呼奈何！”

    马兴摇了摇头，叹息，道：“朝廷不是不清楚，但是清楚又如何，没有根本的解决方案。”

    “只能让天下万民减少伤亡……”

    “郡守，这个天下最苦的便是天下国人，我秦国之中还好一点，虽然过得贫困，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山东六国之中，有的地方，易子相食并非没有发生，这个天下，连年战乱，远比任何阶级都要艰难……”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