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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棺起驾:【魔术师】 第二章 没那么高尚

    单刀直入地讲,在刑场上,达里欧觉得少爷想舍生取义,但伍德反对这个观点——他没那么高尚。

    “是的,我没有那种想法。”

    伍德拿上香水瓶猎枪,踏进地下室通往酒窖的廊道。

    达里欧跟在小少爷身后:“我觉得你有。”

    “那就‘你觉得’吧。”伍德推开酒窖的大铁门,枪口扫过两个盗墓贼黯淡无光的眼睛。

    “起床了,恩人们。”

    高个和矮个瘫坐在老巴克生前喜欢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能嗅到浓烈的白葡萄酒香。

    高个嚷嚷道:“伍德少爷!您不是说咱们算你的救命恩人嘛?为甚么要这样对我?”

    矮个恶狠狠地附和道:“是对我们!是我们!你可不能把我落下了!”

    伍德问:“你们有饭吃吗?”

    “有……”高个盗墓贼答。

    矮个盗墓贼形容道:“有肉,有大豆,还有玉米。”

    伍德又问:“那有酒喝吗?”

    高个的连忙摇了摇头,面露惧色:“没有,绝对没有。”

    矮个的倒是说了实话,坦白从宽:“喝了!我喝了!少爷我坦白!我比这家伙老实,你把我放了吧?”

    伍德的枪口指向高个。

    “喝了还是没喝?”

    两位囚犯异口同声地答道:“喝了!”

    “谁派你们来挖我的坟?”伍德质问:“是大法官?还是其他人?”

    高个的腆着一副臭脸,不情不愿地说:“没人指使咱们。咱们是看了报纸,报纸上说伍德小少爷的棺材里都是金银珠宝,咱们俩就起了意。”

    矮个的不敢吭声,跟着高个的话猛点头。

    伍德收枪指天,掐灭火帽上的引线。

    他蹲在两个囚犯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高个的眼神宁死不屈,矮个的表情可怜兮兮。

    伍德问:“你俩,报上名来。”

    高个的说:“我叫霍顿,他叫雨果。”

    伍德又问:“你俩以前是干嘛的?”

    霍顿说:“我是厨房帮工,他是捡垃圾的。”

    雨果依然跟着霍顿的话猛点头。

    伍德拍上霍顿的肩:“你在厨房有饭吃吗?”

    “有!”霍顿抿着嘴,眼神倔强。

    雨果不知道如何作答,但这一次,他摇头。

    “吃了饭的人,就是有底气!”伍德又问:“那你有酒喝吗?”

    “没……没有。”霍顿舔着唇,像是在回味着普拉克家的陈年佳酿。

    雨果的答案倒是简单直接。

    “原来那个就叫酒?霍顿你骗我!你还说那玩意是少爷搞来毒死我俩的毒药!喝了肠子都会烂掉!你不是我的朋友了,我们友谊的小船已经沉进河里了!我俩的友情走到头了!你个不要脸的死骗子!”

    霍顿狡辩:“我怎么知道酒里有没有毒!我是在保护你,你个傻子!”

    铁牢外,达里欧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铁牢里,伍德给这俩盗墓贼舀来酒。

    他对霍顿说:“我给你饭吃。”

    霍顿点头,眼里只有少爷手里的大木杯。

    伍德将杯子送到两位恩人手里。

    “又给你酒喝。”

    两个盗墓贼抱着酒杯,跟着伍德少爷的话猛点头。

    伍德问:“我这不是在报恩嘛?”

    等两位恩人喝光杯里的烈酒,变得面红耳赤头脑发昏。

    伍德拿着舀子,打开酒桶,一副准备续杯的架势,“谁派你们来的?”

    霍顿哭丧着脸:“不能说!真不能说!”

    伍德:“你们的老板给你们酒喝了?”

    雨果支支吾吾,用手肘戳着小伙伴的腰子,急不可耐的模样。

    霍顿一发狠,像是气不过,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往外使劲吐着舌头。

    达里欧眼疾手快,一颗飞石轰在那高个盗墓贼的脑门上,打得那盗墓贼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要咬舌,少爷。”达里欧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的态度,变得冷酷且认真。

    雨果眼看同伴就这么被打得昏死过去,吓得差些尿了裤子,一个劲地蹬腿,往角落躲。

    伍德往达里欧身边凑,面无表情小声哔哔。

    “牛逼。”

    紧接着往侍从的口袋里抽出一支卷烟,送到小雨果嘴边,给这矮个小家伙展示着手里的枪。

    “见过吗?”

    雨果紧张地摇摇头。

    伍德扳开火帽,将击发装置吹得通红,往外冒火星,用火帽给雨果点了烟。

    “它是枪,能杀人。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尼古丁让雨果精神了不少,他立马答道:“明白!”

    伍德说:“你的老板给你多少钱?”

    “没说给钱!”雨果坦白:“如果墓里有钱,大法官就和咱们九一分账,我们九,他只拿一。”

    伍德嘟着嘴,表情变得非常滑稽。他摇晃着食指,像是老师发现了坏学生在课上看成人杂志那样,“哦!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大法官?”

    雨果连忙捂住了嘴,又叫滚烫的烟头烫得嗷嗷叫,他惊慌失措,无言以对,不光是手臂,连心都上了一把结实的镣枷。

    “我没有……我不是……”

    伍德笑得像只狐狸。

    “没关系,雨果,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你相信我吗?我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让我猜一下,是路德维希大法官吗?”

    雨果的眼神在昏迷不醒的同伴和满面春风的少爷之间来回乱瞟,没有答话。

    ——显然,不是路德维希。如果是的,这小个子应该会表现得更加惊慌。

    伍德拍手叫好:“我知道啦,一定是那一位!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只有那位大法官会这么大方,他对你们可真好,这算偏爱了吧!天哪,我真不敢想象,大法官居然能对一个厨子和一个要饭的有如此优待,我一定要问问他——”

    话音未落,雨果不打自招。

    “那不行!不能说!不可以说出来!佩洛西大法官会杀了我们俩的!少爷!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露丝?佩洛西,椿风镇上的另一位大法官。是个女人,四十三岁,正是更年期脾气暴躁月经不调多灾多难的年纪。

    她从路德维希那儿收到伍德少爷下葬的风声,请了这么两个亡命之徒来盗墓。

    伍德的笑容渐渐消失。

    雨果脸上的慌乱之色,慢慢变成一潭死水。

    伍德给雨果解开了镣铐。

    雨果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伙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伍德挥手赶人。

    “走吧,雨果。”

    雨果问:“我能带上他吗?”

    “为什么要带上他?”伍德反问:“你觉得他哪里好了?”

    雨果想了想,组织好语言,诚恳地说道:“他比我高,看得远,还聪明。没了他我活不成了,捡垃圾的时候,他给我留了口吃的,我就能活下来,少爷,霍顿是个好人,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可好了。”

    达里欧双手护抱,一脚蹬在雨果的屁股上,要赶他出门。

    雨果叫普拉克家的恶奴踹在地上,翻了好几圈,又爬回来了,他单单看着伍德少爷,不知如何开口。

    伍德有些不耐烦:“你觉得他对你好?”

    “对!”雨果的脑袋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伍德问:“你是惦记上那口剩饭了?一口饭就得给人家卖命?你吃得饱吗?”

    雨果:“吃不饱。”

    伍德又问:“一口剩饭能救你的命吗?”

    雨果:“救不了。”

    伍德再问:“那凭什么?他一口剩饭!就要你来救他的命?他那口饭香吗?他不是比你聪明吗?天哪!他真高!”

    雨果不说话了,因为他开始思考,开始动脑子,一旦开始动脑子,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么的蠢。

    “没了他你就活不成了?”伍德说:“我看你是懒,懒得活。他没那么高尚!”

    小雨果开始一步步往后退,他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这个盗墓贼往大铁门外退,往门里的伍德少爷鞠了一躬,像是觉得不够,双腿一软,要往下跪。

    砰——

    伍德的枪口冒着青烟,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有无名火,想吃人。

    雨果吓得浑身一激灵,看着脚板前边黑漆漆的弹孔,四散纷飞的铅弹破片划烂了他的小腿。

    小雨果都快哭出来了,他不过十八岁,哪里知道伍德少爷说的是什么话,支支吾吾地说:“他把我当人看,伍德少爷,你也把我当人看,我不能——”

    伍德转而把枪口指向霍顿的脑袋,眼神变得异常冷血。

    “我也没那么高尚。”

    砰——

    雨果的眼睛一红,头也不回地逃了。

    等小家伙跑远了。

    达里欧凑到伍德少爷跟前,和少爷说着俏皮话。

    “你欺负人。”

    伍德:“我欺负人吗?”

    达里欧佝身检查着香水瓶猎枪。

    “这枪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刚才你就放了个炮仗炸了个响,铅弹都没塞进去,吓唬小孩儿呢!”

    “对呀!我就吓唬小孩儿呀。”伍德故作无辜,提上一桶水,浇醒了霍顿,“小孩子不多吓唬吓唬,怎么会懂事?”

    霍顿还沉浸在脑震荡的眩晕感中,隐隐约约听见普拉克家少爷的叮嘱。

    “露丝大法官的小狗腿,你听好了。”

    伍德挑弄着霍顿的下巴。

    “给我向她带句话。”

    霍顿:“唔……唔……你……”

    伍德说:“我看上她了,要娶她过门。”

    砰——

    达里欧手里的猎枪走了火。

    躲在酒窖廊道后边的薇薇成了冰块,手里的大瓷盘摔在地上,葡萄滚出去老远。

    霍顿像是没听清。

    “你说甚么?”

    伍德当了回复读机:“我看上你的老板了,露丝?佩洛西,椿风镇的大法官,我看上她了,要娶她过门。”

    霍顿:“等一下……”

    达里欧:“等一下,请等一下。”

    伍德摊手:“等什么?我的提议有问题吗?你们都觉得进展太快了?要不让霍顿先把约会的请柬送过去?然后托他送聘礼?聘礼也是九一分?他九,露丝一?”

    达里欧满头是汗。

    霍顿呆若木鸡。

    他俩齐声说。

    “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不是这个!”

    伍德问:“愿闻其详。”

    达里欧答:“她是个有夫之妇!”

    伍德坦白:“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人妻。”

    霍顿补上一嘴:“大法官还有两个女儿呢!”

    伍德和达里欧松了一口气。

    霍顿问:“为什么你们是这个反应啊!普拉克家的少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给他解绑,达里欧。”伍德吩咐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现在得就去写一封情书。”

    达里欧一边给一头雾水的霍顿解绑,一边学着少爷的语气,面无表情小声哔哔。

    “牛逼,虽然我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我知道,这是夸人。”

    伍德行色匆匆往卧室赶,在酒窖旁撞见自家的小侍女,撞见了薇薇这座“冰雕”。

    薇薇眼泪汪汪的,她只顾着看少爷那身皮囊,没想到爱情是这么复杂的玩意儿,没想到少爷的心早就叫别人偷走了。

    她说不出一句话,在想着以前——

    ——以前少爷睡着睡着就没了,会不会跑去见那婆娘?会不会背地里嫌弃薇薇。

    想到此处,她六神无主:“少爷……少爷呀……少爷你去哪儿?”

    伍德话不多说,他赶时间。

    “别说话,用心去感受。”他抱住了薇薇,往这小姑娘嘴上深深一吻,又从地上将几颗烂葡萄捡了起来——

    ——当着薇薇的面,塞进嘴里,嚼烂了,咽进肚子。

    伍德说:“甜。”

    紧接着往卧室赶。

    薇薇想骂娘,但少爷耍流氓的方式让她无法拒绝,她太难了,只得对牢门里的达里欧喊。

    “达达!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达里欧憨憨地笑呀。

    “你不是听见了嘛?”

    薇薇又怒又羞。

    “听见什么啦?”

    达里欧给霍顿解了镣铐,和囚犯碰杯痛饮。

    “他就吓唬小孩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