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疯医: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掘墓
“呜呜呜呜——”
一辆载满货物的超大型蒸汽火车,正沿着铁轨穿过漫长的荒原冻土,驶入纳菲斯郡交界处的莫坎关卡。
过了这道关卡,后面就是纳菲斯郡的地界。
火车缓缓停靠在边查哨口,硕大的车头和着煤烟,喷吐着灰色的蒸汽。
蒸腾的蒸汽中,车头上达斯家族的红色标徽无比醒目。
站在关口穿着厚实军大衣的帝国检查官,远远的看到车上的红色标徽,立刻放下了原本打算上前检查的念头。
对于达斯家族的货车,检查什么的只是走一个形式,最多在车外面观摩观摩就行了。
没有哪个帝国边检官,会蠢到在纳菲斯的哨口截下达斯家族的货物。
他们靠着边检官的身份,能过上滋润的生活,一半靠的是帝国发放的劳务工资,还有一半靠的就是达斯家族额外犒劳的辛苦费。
如果有谁脑子抽了,突然秉公执法冲上去来个大清检,那他不但拿不到达斯家族的那份辛苦费,连帝国的那一半以后恐怕也别想拿了。
有些东西就像泥潭,一旦进去了,这辈子只能在里面越陷越深了。
不过说句实在的,对于这些边检官来说,这泥潭泡的还是挺舒服的。
除非哪天达斯家族和帝国闹翻,不然他们会一直拿着两份工资,安枕无忧的度过一生。
很快,边检官们在这辆数百米长的机械造物旁,装模作样的踱步了几分钟,便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向车头的司机微笑致意,示意放行。
就在车头即将再次喷吐白色蒸汽时,一道凛冽的厉喝刺破寒风,如铁链般死死拽住了即将发动的车身。
“慢着!”
伴着这道震慑人心的声音,一个脸上留着数道疤痕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
他身上敞开的黑色风衣,在寒风中如旗帜般飘扬。
在风衣宽敞的袖口处,两只机械改造爪,闪耀着比莫坎关卡的严寒气候更加寒冷的寒光。
这一对能够轻易开金裂石的机械爪,击毙了不知多少企图过卡的异端。
喊停这辆列车的,正是这对爪子的主人——监哨审判官比格迪克。
他和身后跟着的四名哨卫监察者,都隶属于【异端审判庭】的【洞察之眼】。
在帝国境内每个重要的枢纽卡点,都会有【洞察之眼】成员的身影,除了在交通人流枢纽控制异端行动外,他们还负责各种情报收集、异端动向监控的工作。
而比格迪克干边检异端这一行,已经快二十年了。
他一步步从最基层的哨卫预备役,慢慢爬到一齿监哨审判官的位置,靠的不是那双后来改造的机械爪,而是他敏锐的嗅觉。
这种冥冥中的感应,毫无缘由与逻辑,就是一种近乎玄幻的直觉。
每当有异端在附近时,他总能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在轻轻拉拽着他的心神。
每当这时,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循着那种丝线般的感应,对车内的人进行最严厉的审判式拷问。
而最终的结果,十次有九次都是有的放矢。
这样的成功率,在审判官的工作中,已经算是高的惊人了。
而这一次,那根冥冥中存在的丝线,似乎又在拉扯着他的心神。
他毫不犹豫的上前,无视车身上红色的标徽,及时喊住了这辆即将发动的蒸汽火车。
一旁的边检官神色微动,试图提醒他这辆车的含义,但却被四名哨卫监察者亮出的械动武器无声的制止了。
很快,比格迪克来到紧闭的车门前,不待车门打开,就打算用削铁如泥的机械利爪将门扯下。
就在这时,车门缓缓打开了,一名穿着貂皮华袍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不悦的面色,居高临下的怒视着比格迪克。
“为什么要让我的车停下?!”
比格迪克将双眼眯得像恶狼一般狭细,沉着冷厉的回道。
“先生,例行的异端检查,请您配合。”
克拉索雷霆大发的失声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吗!告诉你,我可是高贵的达斯·克拉索,如果不是你这身制服,你现在应该跪着对我说话!你居然敢怀疑到我的车上!”
原本族里让他出这趟远门,一路颠簸到那该死的堪罗斯负责这些货物,他就已经很是恼火,没想到在归来的途中还会遇上这种事情。
此刻的克拉索怒火中烧分毫不让,坚决拒绝接受检查。
而比格迪克的爪子死死抓着门框,一点都没有罢休的意味。
就在双方各执己见,剑拔弩张时,比格迪克的眼神突然微微一怔。
很突兀,那根冥冥中存在的细线,像是被人突然捏住了一样,停止了躁动。
所有的感应,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比格迪克再对上对方的眼神,原本眼中沉着自信的锐气,逐渐消失的一干二净。
再三权衡下,比格迪克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感应消失了,那么也就不再有什么检查的必要。
简单的说了一句“打扰了”,比格迪克在门框上留下五道爪痕扭头就走。
达斯·克拉索怒视着缓缓闭合的车门,恼怒的斥道。
“这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都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总有一天……”
他冷哼一声,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蒸汽机车再次启动,在纳菲斯郡的荒原间飞速驰骋,原本天寒地坼的气候,逐渐变得温暖湿润起来,郁郁葱葱的森林渐渐在车外显现。
皎洁的月亮被黑色云蒙上了面纱,黑黢黢的原野与黑色的天空融为一体散发着夜的死寂。
“呜——”远方传来的火车鸣笛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死寂,一辆铁龙般的蒸汽火车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穿行着。
它穿过轮廓不清的山峦,穿过墨色滚滚的河流,却怎么也无法穿过这慢慢长夜无尽的黑暗。
在一间堆满货物的车厢里,一片阴暗的角落似乎和车外无边的黑夜连成了一片。
这片角落里的阴影,突然如活物一般扭曲蠕动着。
逐渐的,一个人形的物体从阴影中扭脱出来。
它墨绿色长袍下的手,像骷髅一般枯瘦。
随意的将手搭在车身上,耐蚀精钢打造的亮白车身,像是死去了一般变得漆黑,而后在寒风中剥落。
对着面前车厢上腐蚀出的窟窿,它闲庭信步的走下疾驰的火车,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疯狂翻滚了十数米。
最后,它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向着某个方向优哉游哉的走去。
很快,从阴影里走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数不清形态体格各异的类人形物质从阴影中脱出,很难想象,如此狭小的一个角落里,到底是如何容下这数不清的东西。
它们顺着之前第一个人影留下的窟窿,毫不犹豫的跳下火车。
这些身影并未结伴而行,而是以各自迥然不同的方式,或快或慢的向着某个方向行去。
到了最后,整片角落的阴影像胶状物质一样凝聚起来,形成了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影。
它穿着一件拖在地上笼罩全身的黑色斗篷,斗篷内唯有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它是最后一个跳下火车的,落到地上后,它整个身体连带着斗篷,化作一片黑色淤泥般的存在,沿着某个既定的方向用惊人的速度滑行而去。
黑色的夜幕下,最后只剩下蒸汽火车上空空荡荡的窟窿,迎着狂风发出悼亡般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