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五背着老爹赶往家院，对与郭老捏来说他比之儿子们更悲痛！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跑回家去见自己的父亲，这是噩耗，虽然早有准备，却也禁不住这个消息的冲击。

    郭老大寒着脸飞奔向爹娘的院落，冲进东间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爬着到跟前看着爷爷的遗容，泪水在悲伤中滚滚而来，而这一刻他嚎啕大哭：“爷，爷啊……”

    郭老大是长孙，承受爷爷最多疼爱的就是他！点点滴滴，透漏着宠溺与心疼。

    “俺大孙子长得高呢，才五岁的娃娃都比人家高一个头呢！来，爷爷给你弄了好吃的。”烧好的红薯，被爷爷从锅底里扒出来，递到手里。

    “哎呦呦，慢点慢点啊！这小胳膊小腿的别跑嫩快。”五岁的郭老大在院落内飞奔，爷爷看到后担心的喊着。

    “哎呦！”五岁的郭老大趴倒在地，爷爷匆忙的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泥土。

    “家里没有啥好东西，进城的时候从你太爷那里顺了几颗蜜枣，呵呵呵……”

    “抓着爷爷的胡须不疼呢，嘿嘿……”

    慈祥宠溺的音容相貌，在郭老大的耳边回荡！他的悲伤没有谁能感受替代，当郭老捏被郭小五背着进了厨屋后，郭老大哭的跟孩子一样已经泣不成声。

    郭老捏面皮颤抖着，即使嘴角也在忍不住的抽搐！从郭小五悲伤上下来后，他强撑着自己的悲声，把腿挺直了，吐出一口气走到老爹的身边，但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啪的滴露，他掀开老爹的被子，心在抽泣着诉说道：“爹，临走的时候你也不喊儿一声，也让儿跟您穿上衣裳！让儿尽最后一次孝心，您啊！就是犟脾气，自己把衣裳穿好了，鞋子也穿好的，也带上了新帽子，自个不吭一声就走了，爹啊！儿，儿对不住您啊……”

    伤心的哭泣声响彻了起来，整个屋子弥漫着悲伤的气氛！郭老捏在埋怨老爹的不吭一声，也埋怨老爹最后一次尽孝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留。

    “俺跟您洗脚的时候，您说自己洗又不是不能动弹!俺怕您不高兴啊，就看着您洗脚俺就在旁边蹲着抽着烟袋锅子，等洗完了脚，俺端着出去。

    您啊，儿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想麻烦俺，怕俺嫌弃你，怕子孙们嫌弃您，把自己每天啊都整理的干干净净的。

    爹啊！爹……”

    很多的埋怨与亏欠在郭老捏的内心中充斥，带着没有对老爹孝敬百年的愧疚！自从记起事儿的那天起不知道爹娘的含辛茹苦，当长大了成家那一日，才明白不易！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该做的能做的生而为人却很多都没有做到。

    爹娘从不嫌弃自己刚刚出生不能自理，一把屎尿的拉扯着，守护着！却又有谁会记得，等爹娘老了的那一天，等不能自理的时候跟爹娘一样的心。

    “爹啊！您走的早啊……”郭老捏吼着，哭喊声带着嘶哑！然而接着他一咬牙起身忍住了泪水，爹的后事儿要办！此时不是他该伤心的时候。

    “好了！别哭了，毛蛋去通知你六叔他们。小五赶紧去县城，先去你四哥那借骡马车，告诉你二哥春联不要买了，要买挽联！顺道把你三哥一家接过来。”郭老捏吩咐道。

    “俺这就去!”郭小五回应后，抽泣中擦了擦泪水快步往大王庄飘。

    “你也别哭了，去棺材铺问问给你爷的管材打好了没有。”郭老捏吩咐郭老大说道，他接着让自家婆娘准备油灯说道：“咱爹看着呢，把魂灯点上给咱爹照着亮。”

    “青兰啊，你去请婶子嫂子们来帮忙，其它的等家人都来了再商量。”郭老捏吩咐道，家里的人都被他吩咐了出去，如今只有他与老爹在一起带着，他蹲坐在老爹的床头，拿起烟袋锅按上烟叶，噗嗤一声点燃，一口一口的抽着吐着烟雾，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能听见的只有郭老捏一口一口的抽烟吐气声……

    郭老捏的兄弟听到消息后，心下一惊哭喊着就往郭老捏家的院子跑，穿破虚空的哭喊声震颤着村子，整个存在都被哀伤的气氛弥漫包裹。

    临近中午时分，爷的子孙全部聚集！儿爷爷的死讯也随着子孙的到来飞向所有的亲戚。

    嫡系子孙都穿着孝衣，对着远房的亲戚长辈们磕头告知，也确定了三日后大年初一下葬！所有的亲戚在接到噩耗后，次日凌晨天不亮都想着郭楼子村的方向赶……

    清晨，黎明在来临的那一刻！一曲哀伤哭泣的唢呐声冲向云霄，传向四面曲正是《百鸟朝凤》……

    唢呐声哀伤肺腑，曲调触及心扉！随着这能哀凉大地的号角，吹响了人这一生最后的痕迹。

    亲朋好友随之而来，哀嚎与哭泣响彻整个院落！在唢呐那哭泣般的哀嚎下，触动着内心之处最柔然的悲伤，哭而心哀，哀之想念，泪水就在这悲哭哀伤之中哭喊出声，悼念着躺在棺材里的人与自己相遇而记忆的一生……

    下葬的这一天还是到来！正月初一本是喜庆的日子，而这一天对于郭楼子村来说却没有任何笑容，来吊丧的亲戚更是哭红了眼睛。

    爷爷的姥姥家兄弟能活着的也没有几个，五六个六七十岁的老者，红着眼圈哭泣着悼念着过往，一起走到灵棚中拜了三拜，送上了三杯酒。

    后背的在长兄的带领下领着走灵棚，磕了九个头！哀乐之中一杯杯酒在双膝之下，灵牌之上，端起来高举，一杯杯的散落在灵堂之上。

    哀乐还在长鸣，随着亲戚磕头后！后背的妇女们以大嫂为领，叩拜二十四头，象征着二十四孝。

    跪……

    执事站灵棚的大喊着，以嫡系长兄郭老捏为头领的嫡系子孙最后一拨人进了灵棚，二十四孝二十四个头在哀乐中哭喊中进行着……

    “起……”

    子孙抬棺，摔盆扛灵幡抱着排位，女人们牵着白绸子走在前方拉着。

    走走停停，三岔路口鞭炮点燃噼里啪啦中，唢呐的声响高扬！子孙下跪哭喊声震颤云霄……

    太阳近西落，拉长郭老捏的背影！他坐在爹的坟头前什么也不说，更没有吭声，他已经坐了良久，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儿子们，这里也包裹毛蛋在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爷爷的新坟墓。

    “爹，时候不早了！”六叔提醒了一句，嫡系子孙们都在一起等着。

    “开始吧！都跪下来磕头。”郭老捏这才开了话。

    在嫡系子孙跪下来那一刻！他们之中却有一人站着，这个人拿起了唢呐放在嘴巴，唢呐口对着日落的方向，腮帮鼓起的那一刻，震撼而哀伤的曲调在苍穹间回荡，刺透了耳膜……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