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不觉得苏夜这个人很特别？”

    在回电视台的路上，李月想着方才采访的过程，问小张。

    “当然特别了，大神肯定是与众不同的。你是没看过他的操作，一打三一打五都是常态。我真羡慕他的游戏天赋，如果我也能那样厉害就好了。”小张答非所问。

    李月扯了扯嘴角，吼道：“我是说他这个人，不是说他玩游戏！游戏游戏，天天就知道游戏，你这样怎么能顺利度过实习期？”

    “呃……他这个人，我觉得也挺好的。”小张道，“打游戏打得那么好，人一定也很好。”

    “……算了。”李月觉得和小张讨论这种深刻的问题，实在是浪费时间。

    “你说那个高小姐和大神是不是那种关系？”小张忽然问。

    “我觉得是。”李月说，“你看高小姐连苏夜家的门锁都能打开。”

    “高小姐那么漂亮，家里又有钱。如果我是大神，我也不拍电影了。电影行业那么多明规则潜规则，换成是我我也会腻烦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玩游戏，多潇洒的生活啊。”小张说。

    李月听到小张的话，忽然愣住了。

    她好像明白了苏夜为什么说不再拍电影。

    难道，真是因为和高小姐好上了？

    ……

    苏夜家。

    “你什么意思？”

    高曦瑶盯着苏夜，恶狠狠地问。

    “我，我能有什么意思，大姐咱能不能坐下说话，不要这么吓人好吗？我胆子小。”苏夜缩在沙发上，对面前的高曦瑶很是战战兢兢。

    “气死我了！”高曦瑶坐到苏夜对面，越想越气，她明明都和爸爸说过的，自己依靠苏夜的电影赚了很大一笔钱，她要签下苏夜，让苏夜拍出一部又一部大卖的电影，赚很多很多的钱！

    让爸爸知道，她高曦瑶也能成为很成功的电影人！

    可是，现在苏夜竟然说不拍了？

    “你为什么不拍电影了？”

    “就是不拍了啊。”苏夜道，“我的投资也回来了，赚了那么多钱，小雪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应该不需要我再操心了吧？”

    “所以你就不拍了？”

    “是啊，拍电影哪有玩游戏有意思。”

    “你天天熬夜修仙，早晚会猝死的！”高曦瑶赌气一样地诅咒着。

    “那就等快猝死再说吧。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苏夜笑嘻嘻地说。

    “严肃点！我在问你话！”高曦瑶瞪了苏夜一眼。

    苏夜立刻正襟危坐。

    “你不拍电影以后，打算做什么？”高曦瑶问。

    “玩游戏啊，回到我以前的生活。”苏夜很理所当然地说。

    “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高曦瑶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苏夜以前都在干什么。

    苏夜回忆了一下：“中午十二点左右起床，然后洗把脸开始玩游戏，玩到晚上小雪回来做饭。吃了饭继续玩游戏，玩到半夜四五点钟。如果有特别喜欢的游戏，或者卡关了，有可能通宵或者干脆不睡……”

    “等等，你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高曦瑶诧然。

    “是啊。”苏夜点点头，“有什么问题？”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你那两千万是怎么来的？”高曦瑶问。

    苏夜于是讲述了一下苏清雪亲妈将苏清雪过继给自己并顺手留了三千万生活费的事。

    “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妈？”高曦瑶简直不敢相信。

    苏夜摊摊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奇葩的我都见过。像是孩子生出来直接扔粪坑里不要了，还有亲生父母将女儿弄残上街乞讨……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你永远也不知道人的这身皮下，藏着什么样的心。”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很多一样。你不是毕业之后就在家当死宅男吗？”

    “请注意用词，我是宅男，但不是死宅男，更不是死肥宅，顶多算是死瘦宅。”苏夜很严肃地自相矛盾地解释着，“而且，虽然我毕业后就宅在家里，但并不代表我就与这个社会脱节了。我每天可是将几个小时的时间都用在刷微博上了。”

    刷刷P站，刷刷微博，看看扣扣，刷刷P站，看下贴吧，刷刷P站，刷刷微博，突然打开某宝。刷刷微博，看下空间……

    当代年轻人的日常沙雕生活。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吗？人应该有自己的梦想，你难道不想拍一部影史留名的电影，让后辈电影人敬仰吗？”高曦瑶还是不甘心地说。

    苏夜沉默了。

    梦想？

    这种东西，好像自己在当导演的第二年，就彻底扔掉了吧？

    星爷曾经说过，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咸鱼遍地的世界啊！

    每一个不想当咸鱼的人，最终都会成为一条咸鱼，吃一块下一碗饭的那种。

    苏夜在地球做了将近十年导演，他见过这个行业太多的阴暗面。尤其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资本逐渐扩张到影视业后，作为一个电影的导演，他往往并不能决定自己的电影应该怎么拍，应该找谁来拍。

    这还只是大环境，算得上是明规则的潜规则。

    那些更阴暗的东西呢？

    女演员为一个角色被迫奉献身体，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导演吃回扣，演员拿钱要返点给副导演……

    人们都说演员们的片酬太高了——虽然苏夜认为确实挺高的，尤其像祁寒那种坐地起价的更是卑鄙——但鲜少有人知道，整个剧组，又有多少人在拿着本应该用于拍摄的钱呢？

    不是世界不美好，只是人心太贪婪。

    苏夜见过太多，自己也曾经亲身经历过。来到平行世界后这十年的庸庸碌碌，何尝不是在麻痹自己？

    影视圈，他真是不想碰了。如果不是苏清雪坚持，苏夜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拍一部电影。

    累了，所以只想做一个宅男。

    玩玩游戏，随心所欲，多好的生活啊。

    “呵，梦想？普通人没有谈梦想的资格。”苏夜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很多年前，我也曾将梦想挂在嘴边，后来发现所谓梦想，就是梦一梦想一想，一旦你试图使其成真，你就会发现你不过是痴心妄想。”

    高曦瑶从苏夜的话中，感受到了某一种沉重。她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演艺圈的黑暗嘛，你不懂，你这辈子都不会懂的。”苏夜道。

    有高正祥在，有腾龙地产在，高曦瑶当然不会知道这些腌臜事。

    高曦瑶明白了苏夜话中所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还有梦想吗？”

    “我……”

    “我知道你还有梦想！你还是想当一个好导演的！所以，和我的公司签约吧！我不会干涉你拍什么，更不会在片场指指点点。你想做什么，你想干什么，都随你。我只需要，你为我，为公司，为你自己拍出好电影！”高曦瑶郑重其事地说，“正如你说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懂这个行业的黑暗，那么只要有我在，你也就永远不用为那些规则烦恼。你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和我签约吧，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苏夜手中的烟忽然掉到了地上，烟灰散落一地。

    但是苏夜并没有捡起来。

    他看着高曦瑶认真的表情，看着高曦瑶灵动的眼神，忽然发现，好像自己所烦恼的问题，在高曦瑶这里，根本不算问题。

    《我的少女时代》的整个拍摄过程中，苏夜可以说独揽大权，没有人指手画脚。这是他许多年导演生涯里，少有的几次畅快淋漓。

    如果真的和高曦瑶合作，那苏夜是不是，真的能实现自己最初的导演梦？

    能吗？

    好像……很能啊！

    有高正祥，有腾龙地产做后盾。

    谁敢指手画脚？！

    投资人？腾龙地产诶，直接找它投资不好吗？

    演员耍大牌？腾龙地产诶，你耍一个试试？

    导演吃回扣？苏夜自己就是导演啊！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是不是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

    苏夜心动了。

    “而且，虽然小雪现在也算有些名气了，但终究只是个小演员，你难道不担心她以后进了别人的剧组，也遭受那些有的没的规则？你做导演，小雪做你的苏女郎，这样，才是万无一失！”高曦瑶仍然蛊惑着苏夜。

    苏夜捡起了仍然燃烧的烟，猛吸一口，然后捻灭在烟灰缸里。

    苏夜看向高曦瑶：

    “这个约，我签了！高老板一定要说话算数！”

    高曦瑶欣然一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