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难受的翻车后，章晓又用了几天，总算是彻底进入状态。

    接下来，拍的就顺畅多了。

    行云流水，展现出一个影帝真正的实力。

    很少有卡在他这里的戏。

    和陆豪的对手戏，也是火力全开，张力十足。

    陆豪感觉到压制。

    虽然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但电影的镜头语言毕竟不是纪录片，很多画面，还是要更艺术的。

    在和章晓对戏时，自己十次里有七八次被虐，只能偶尔扳回两三场。

    不过，演得是真过瘾。

    逮着和影帝对戏的机会，陆豪往死里折腾。

    不计工期，不计浪费，为了一个镜头，能一遍又一遍的磨。

    一直磨到镜头十全十美。

    一直磨到自己和章晓平分秋色。

    这块一千八百万的磨刀石，是真的值。

    陆豪乐在其中。

    章晓也是敬业，咬着牙，一遍又一遍来，仿佛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要是别的演员，早被他骂的狗都不是了。

    可……陆豪是老板。

    只能耐着性子精益求精。

    ……

    ……

    不知不觉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将近半个月，细枝末节的镜头基本都拍摄完成，进入主线重头戏的拍摄。

    男女主对手戏的主要场景，是一间没有玻璃窗户的出租屋，就后墙有个透气口。

    整个房间，阴冷潮湿，一到下雨天过后，拖把都能长蘑菇。

    门后就是卫生间，不过冲水按钮坏了，不管是大手还是小手，只能用水瓢舀起桶里的水来冲。

    另一个墙角处，则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煤气罐和锅碗瓢盆。

    墙上贴着泛黄的海报。

    所有这些细节，都是陆豪严格要求出来的，差一点都不行。

    ……

    这段时间，苏樱是真胖了。

    祸国殃民的脸蛋倒是没胖多少，更有风韵了。

    人家这美女基因是真的强大。

    瘦身瘦脸。

    对自己复出后第一部戏，苏樱重视到极点。

    增肥的日子里，她真没闲着，反复的琢磨人物，将戏吃到了骨子里。

    陆豪和她的对手戏，顺利的简直不像拍戏，就是真正的同居生活。

    对戏时，陆豪甚至偶尔会恍惚。

    就连下了戏，也是叫着她戏里的名字——杜月。

    像是梦。

    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很奢侈很昂贵的梦。

    而在全身心入戏的状态下，陆豪整个人，也渐渐有着微妙的变化。

    他越来越沉默，脸色越来越憔悴，那种无力感，又一次次萦绕在心头。

    这个梦，其实是美梦噩梦各一半。

    不过，值得重新做一遍。

    在这样的状态下，陆豪的每个画面，每句台词，完成度都堪称百分百完美。

    ……

    “《我是路人甲》第二十七场，第九幕。”

    今天的戏很特殊。

    床上戏。

    当然是借位拍摄。

    两人作为同居情侣，不可避免的会有这种镜头。

    也不多，就三小段。

    考虑到尺度的原因，陆豪压根没想露什么，就是个朦胧的画面，男女主脸都看不清楚。

    在画分镜和制定拍摄计划时，他就把这些镜头浓缩在了同一天拍摄。

    省事。

    拍摄现场，检查完一切，架好摄像机，陆豪让所有剧务都出门。

    出租屋里，就剩下自己和苏樱两人，还有三脚架上的三台摄像机。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拍摄。

    苏樱微微有点紧张。

    倒不是紧张会被占便宜，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很清楚陆少是个什么性格，真要想下作的话，早就动手了。

    她紧张是因为摄像机。

    很羞羞的感觉，但也有点莫名的刺激。

    少爷，对着镜头呢，你矜持点！

    “我说的是第一次拍这种戏！”

    “想什么呢？”

    “放松，咱们争取一遍过啊。”

    陆豪调侃着。

    苏樱看上去状态也松弛不少。

    ……

    第一个镜头。

    是两人初次回来。

    他喝了不少酒，她也喝了不少，彼此间还有些生疏，但眼神里却流淌着温柔。

    他帮她脱鞋，拖袜子。

    她略微羞涩的钻进被窝，蒙住脑袋，有点慌。

    那晚月亮很明。

    皎洁的月光从透气口照进来，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印记。

    灯光全黑，依稀可见床上的两个人影。

    他们没有对话，或许是害羞，或许是没空。

    只有压抑着的喘息声，从被窝里传出。

    两个漂泊在横店的年轻人，在今夜，相互交换了彼此的肉体和灵魂，获得了某种生活和精神上的安全感。

    这是陆豪第一次拍床戏。

    不过，却仿佛拍过很多次了。

    一遍过。

    看完取景器里的画面，陆豪沉默了好一会儿，眼中浮现出些许缅怀，抽了支烟，摆摆手。

    “继续吧，下一幕。”

    ……

    第二场。

    是床头吵架床尾合。

    对于年轻的情侣来说，一开始，睡觉能解决大部分生活中的小矛盾。

    平日里男人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所累积的委屈和怨气得到释放。

    女人则是重新成为弱者，成为被征服者，但，却让她诡异的再次生出安全感。

    苏樱觉得此刻陆豪的状态很奇怪。

    他的手脚都很规矩，但眼神却炽热的可怕，让她心跳都加速几分。

    仿佛要被吃掉的感觉。

    慌。

    要不是蒙在被子里，肯定会被咔了。

    “过！”

    延续了第一条的好状态，还是一遍过。

    ……

    性是爱的润滑剂。

    然而，用这种方式来解决矛盾，就像饮鸩止渴。

    或者，像是麻醉自己。

    用多了，到最后，终究会有彻底失效的时候。

    ……

    然后就是第三场。

    第三场画面倒是很清晰。

    她上衣都不脱，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偶。

    陆豪怒气冲冲的钻进被窝，抓住她的胳膊，想像往常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征服她。

    只是，看到她这幅死鱼模样，忽然就泄了气，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恨恨跳下床，提起裤子，黑着脸抽烟。

    “你不是厉害？”

    她轻蔑的喊了一句。

    陆豪抱着脑袋，黑暗中，燃烧的烟头，一明一暗的红光，发出嗤嗤的声音。

    ……

    三条。

    都是一遍过。

    这三段放在整部电影里，算是很零碎的镜头。

    但集中拍摄了一遍，对于两个演员来说，却无异于一个完整的故事。

    很多画面，他们都是脑补过的。

    也像极了，很多人的爱情。

    陆豪喊了过以后，就一直没说话，坐在小马扎上，看到工作人员忙碌，收拾器械。

    苏樱裹上件厚衣服，出门，坐在车里，发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莫名的想哭。

    红着眼睛，无声的流泪。

    为杜月？

    为爱情？

    似乎也有几滴，是为自己。

    其它人准备上车了，她戴上墨镜，将脸色隐藏在宽大的深色镜片后。

    扫了一圈。

    却没发现陆豪。

    “陆导呢？”

    她问。

    “陆导说让我们先走，他想静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