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看似做法简单，就是炸一个油饼，在将熟未熟时将鸡蛋灌入，然后合拢，外焦里嫩，满口喷香。但由于要求火候必须掌握得好，而且还要有高超快速的手法，稍有不慎，要么布袋炸焦，要么鸡蛋炸老，要么烫手。

    其实方山木也知道他对一些食物的怀念是因为味觉记忆，实际上真的再吃到童年时的原生态食材，也未必如想象中一样美好。但人总是喜欢追忆过去，尤其是喜欢和现在对比。

    方山木由于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对各种手机APP运用娴熟，网上购物比盛晨还痴迷和专业。当然，他不买大件、衣服和日用品，主要购买各地的土特产，基本上只要他在家，家里的水果、零食就会不断。

    而且都是应季并且是各地最负盛名的产品。

    盛晨经常说就是方山木养刁了儿子的嘴，从小吃着各地最出名特产的儿子，张口闭口都要在食物面前加上产地，比如烟台富士、新疆阿克苏、新疆大枣和核桃、富平柿子、阳山水蜜桃、深州蜜桃等等，小小年纪就成了一个美食家。

    儿子还因此一度曾经梦想当一名厨师，被盛晨狠狠地骂了一顿。

    “以后别再买了，你买的东西比我从市场上买的贵了太多。”盛晨白了方山木一眼，“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从现在起，要节约每一分钱，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

    方山木无奈地摇了摇头：“盛晨，你最大的问题有两点，一是对人对事太悲观，凡事喜欢往最坏的结果打算，要知道潮水有落有涨，不会总是低谷的。二是有时说话太冲，总是怼人，不知道委婉和迂回。”

    “在外面我对人客气着呢，就在家里对你对儿子冲。”盛晨哼了一声，“真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一个大手大脚不知道节省，一个百般挑剔不是原产地的就不吃，一个矫情一个挑剔！你们都没有风险意识，都抵抗不了寒冬的来临。”

    “妈，你又来了，现在经济形势很好，哪里有什么寒冬？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工作收入不高所在的环境不好，就说大环境不好。”儿子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探出头来。

    “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经济形势什么是大环境？一边儿去。”盛晨朝儿子瞪了一眼，“我最近学了不少知识，有一段话我很认同，儿子过来，你也听听。”

    方向东飞快地跑下楼，坐在了方山木的身边。

    “所有凭运气靠投机赚到的钱，最后都得凭本事赔回去！你永远赚不到超出你认知范围的钱，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对世界认知的变现。世界最大的公平在于——在你的财富大于你的认知时，世界会用100种以上的方法来收回你的财富，直到你的认知和财富相匹配。”盛晨认真地背了一遍，偷眼看了看方山木，“有没有什么感触？”

    方山木岂能不明白盛晨的暗示，哈哈一笑：“你是在委婉地告诉我，我现在输得一无所有，是因为我以前的钱都是凭运气靠投机赚来的？儿子，你说老妈说得对不对？”

    方向东挪了挪身子，离盛晨远了几分：“道理是对的，但不适合用在老爸身上。老爸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凭借真才实学，没有一分运气和投机。老妈，其实最有运气的是你，你嫁了一个好丈夫生了一个好儿子，才有了现在的幸福生活，这么一想，是不是你应该特别感谢老爸和我？”

    “滚！”盛晨被气笑了，“一台望远镜一个西瓜就被收买了，白眼狼！忘了是谁天天照顾你接送你放学，天天为你做饭，每天的早饭都不重样，既新鲜又卫生？你们男人都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货色，从来不记得别人的好。”

    “看，又来了，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方向东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行吧，既然老妈开口了，老爸，你以后也多注意一些，要节约，不要浪费。老妈，你也要多体谅老爸一些，他在创业，也不容易。家里的资金如果还宽裕的话，多少支持他一点，毕竟他也开口了，男人还是很讲究面子的。”

    见儿子装模作样地在中间调和，盛晨也不由心中一动，她和方山木冷战以来，儿子也成长了不少。还好儿子性格开朗，承受能力强，何尝不是受方山木的影响？如果儿子敏感且脆弱，她现在别说又工作又创业了，恐怕会天天被儿子的情绪影响得没有心情了。

    “山木，你真的决定还要从家里拿钱来补贴公司？”盛晨微有疑惑之意，“我怎么听江边说，开公司都是用别人的钱或是资本的钱，哪里有自己拿钱投入到公司的？公司开支多大，家里的积蓄如果拿到公司，万一再赔完了，你想过我和儿子以后怎么生活吗？”

    方山木当然想过，他又不傻：“我不是要拿走全部，只拿一小部分。我是公司的最大股东，肯定要拿自己的钱来投入到公司。我只想再拿50万，总可以吧？”

    盛晨低头想了一会儿：“我可以理解你现在不想引进投资的想法，是现在无限关爱还没有产品推向市场，不好估值对吧？有了50万，可以撑多久？”

    “省一点，半年没问题，可以撑到成长游戏推向市场之后三四个月，到时是成是败，也就看得清楚了。”方山木一改以前的从容自信，叹息一声，“如果到时还是败了，我也就认了，找个工作，一个月赚个一两万，也能养家糊口不是？再不济，送送外卖开开网约车，至少养活自己之余，也能给家里补贴一部分。”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不管用。”盛晨反倒笑了，推了方山木一把，“我当年看上你，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韧性，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坎坷，从来不会悲观失望，怎么，现在年纪大了，以前的豪情壮志被打击得没有了？”

    “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老爸现在没有了斗志，是因为他娶了一个不贤惠的媳妇……”方向东话一说完，飞一般跑到了楼上，“老妈，你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老爸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没有想过有自己的问题？”

    “你站住！”盛晨气着了，扬手扔出了拖鞋，却没打中，方向东跑得没影儿了。

    “我还不贤惠是吧？我从来不乱花钱，一心照顾你和儿子。你倒好，给儿子灌输的都是什么思想，方山木，你真行，你可以！”盛晨没打着儿子，就冲方山木发火。

    方山木也不辩解，默默地帮盛晨捡回了拖鞋。其实他心里明白，盛晨很贤惠，女人该有的优点都有，当然女人该有的缺点也有不少。问题是，他作为男人，也有男人该有的缺点。他对盛晨方方面面都满意，除了对他不信任之外。

    信任是婚姻的基础，基础没有了，婚姻的高楼大厦也就失去了稳定的根基。

    “以前总觉得现在已经男女平等了，现在才发现，男女平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盛晨穿上拖鞋，“我刚看了一则新闻，说是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度最高，高达76%，比第二名的50%高出了26个百分点。不但如此，还有30%的女性承担全部家务，只有22%的男性会和女性分担家务。方山木，你自己说说，家里的活儿，你哪样儿干过？”

    方山木连连点头：“是，是，你劳苦功高，我没干过什么家务，都是你的功劳……”

    话未说完，平安喜乐都凑了过来，一个跳到方山木的腿上，一个伏在他的脚下，一狗一猫乖巧而温顺。

    盛晨有几分不好意思，家务活她干的确实不少，但养花弄草以及照顾平安喜乐，都是方山木的事情。不能说洗衣做饭拖地是家务，摆弄花草和养猫养狗就不是。方山木变了不少，以前他总是喜欢和她据理力争，非要说服她不可，现在直接就妥协了。

    但妥协得也很有技巧。

    “你怎么不和我争了？”盛晨踢了方山木一脚，“以前你不总是非要和我争一个输赢出来不可？现在直男变暖男了？”

    “最近我也读了不少书，学会了一些男女相处的艺术……”方山木摇头晃脑，“男女相处的艺术，男人做错事，女人提出异议，男人道歉，事情顺利解决。女人做错事，男人提出异议，男人因为提出异议而道歉，事情也是顺利解决。现在女人一直在追求男女平等，真正做到男女平等了，最高兴应该是我们男人。”

    “你……怎么越来越能说会道了？”盛晨愣了片刻，然后笑了。

    同学会如期到来。

    一坐餐厅最大的包间可以容纳30人，早早就被郑远东订下。周末的一坐，才晚上六点不到，就已经客满了，生意一如既往好得出奇。

    林三岁今天本来不想过来一坐，他在京城有好几处餐厅，按照他的习惯，每周一家餐厅只去一次。不过听说一坐有同学会，而且是大规模聚会，消费很高，是一坐成立以来最高的一次，他当即决定亲自过来坐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