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飞鸿严重怀疑食材的真实性，咬咬牙，用看待邪恶和异教徒的眼神，盯看餐盘上剩余的烤肉，半晌才缓慢夹起第二片。

    肉片放入口中。

    值得一提的是，兰飞鸿这次沾了少许盐粒。

    当干净的咸之味，在无比朴素的荤肉幕布上，一点一点的渲染开来时。

    兰飞鸿是想咬紧腮帮子，可脸庞肌肉不受控的松弛下来。

    并且神色逐渐陶醉。

    路以嚼吃肉片，更是呆呆的，自言自语说：

    “玛琉师傅曾说，，当食材本身就可以成为画布和画板时，‘材料’这一环就是极致的境界了……”

    哦？夏言饶有兴趣的问：

    “这句话的意思，如果用你们流派的「空」与「无」奥义解释，就是无我无念的纯净天空，是食材本身？”

    “对！”

    路以重重的点头，望向夏言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一句话：

    你简直太懂了哥。

    咳，夏言试着想象了一下，颇觉有趣：“食材是基底的纯净画布，那一样样佐料、辅料，恐怕就是被画手描绘在布上的映像。”

    路以张张嘴，对夏言表现得这么淡然，感到有点生气：

    “你应该能理解的啊！”

    “这样对着食材画布，一笔一划，先天都入木三分！”

    其实，夏言很想说，不是谁都能把这张“画布”给铺开并在上面信手涂鸦的。

    就用他目前搬上的这道霜虫肉白烧说。

    运用并驾驭高级素材的大前提，是压制乃至抹除素材之内存在的种种诡异。

    比如霜虫肉，自带魔法寒冻，若不是夏言将细胞/血统能力提升到了「典范阶」，这种寒冻用迦楼罗刀都不好处理干净。

    “其实我这道白烧肉，也是食材、技艺和奥义严整一体的。”夏言很认真的说道。

    “？”

    路以、兰飞鸿，表示困惑。

    夏言笑了两声，“处理食材，驾驭食材，就是我这流派，技术含量最高最浓的环节。”

    “至于奥义——”

    顿一顿，语气透着某种神秘感。

    “你们吃烤肉，口腔扩散而去的那股寒霜气息，从何而来？”

    对啊！

    路以和兰飞鸿，浑身一震，注意力才从“极致食材”味道的本身，转移到食材表现的诡异之处上。

    比如，在烤网上，炙烤全程，轻薄细嫩的肉片不见焦色。

    比如，吃到嘴巴里，那种不思议的寒冷……

    美食细胞的驾驭。

    加上「冰蓝之冠」。

    这便是他看似朴素简单的菜品里，所隐藏的技术、奥义。

    夏言心中轻吐答案，他已经吃过两人的菜品，对路以用「空」与「无」烹调的《玛琉皇帝麻婆」，对兰飞鸿用「一刀」演绎的《宫廷驼蹄羹》，都仔细的品尝了。

    从两位天才的菜品，夏言无疑吃到了一些信息。

    起码对于麟字绝巅后的风景，不再是一片模糊了，“厨艺和美食，食材注定是原点吗？”

    夏言在内心暗暗说道：“这样的话，那我走的这条路，驾驭万千世界的高级素材……岂不是天生就契合龙厨师的道？”

    “甚至可以说，我的黑暗风魔幻素材流，可以轻松抵达许多老牌龙厨都在窥探的遥远彼岸——”

    想到这，夏言嘴角微翘。

    哈，有趣！

    流派本身就直指大道。

    关键在，他还没孵化所谓的‘龙之心’、‘龙之奥义’呢，所有的厨技都没晋升到「巨匠」阶段，照理说根本不可能抗衡半龙化的路以。

    可事实摆在面前。

    这一阵，他赢了，完全压制了路以、兰飞鸿。

    “「霜虫血肉」只是‘诡异级’、‘深蓝品质’的素材啊，和大眼珠子一个规格。”

    “但没想到，100%驾驭度的深蓝色素材，竟可以压制这两人。”

    “要是之上的‘毁灭级’、‘浅紫品质’，比如龙鳗这种素材，我100%驾驭使用了，不是能轻松对初阶龙厨师，形成压制打击？”

    原本不打算接，只想拱火看天才宫斗的一场乱战。

    夏言居然凭此大概界定了，从异世界食堂又一次旅行归来后的自己，在《中华一番》世界，似乎可以和真正的龙厨师，掰掰手腕了。

    当然，不是高阶或绝巅龙厨师。

    也不能是那类接触了神秘世界，开始尝试驾驭诸天素材的新派龙厨师。

    夏言暂时停止在自己世界的思考，回到现实，看了看呆呆立着的路以、兰飞鸿，“呃，你们怎么不互相试吃？”

    “没那必要了，我对他的宫廷菜路子熟悉得很，这场三方会战是你赢了，我自愿把票投给你。”路以语气诚恳道，说完筷子便继续向夏言的餐盘探了去。

    “我也把票投给你。”

    兰飞鸿瞟一眼已经继续开吃的路以，急忙说了句，就持筷，加入了名为争夺食物的战场。

    啪！

    很快，最后一片素烤肉上，两双筷子在半空狠狠撞击。

    “我的。”兰飞鸿面无表情。

    “明明是我先来的，先向夏言提出了厨艺比试，这道菜品也因我而产生，你不过恰逢其会罢了。”路以貌似轻淡的语气，流露着绝不相让的气势。

    “啊？你说什么？还好意思说，刚刚比试途中，你不是气呼呼的，觉得被小看了，要夏言换另一道菜做，而不是当前这道素烤白烧吗？”

    被狠怼的路以，额头青筋猛弹。

    “果然！我们还是得分出胜负！”

    啪，筷子又一次碰撞。

    兰飞鸿眼眸锐利：“我也有此意，只有胜负才能让彼此闭上臭嘴。那么重启互相试吃并投票的环节！”

    两人的争斗眼看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夏言挺无语的。

    最强胜者就在这，你们还排个第二、第三名，有啥意思？

    夏言抬头，望了望附近围观的菊下楼人员，微笑道：“此番是我小赢一阵，热闹大家也看够，是时候散场了。”

    人群散了个干净。

    夏言撇下争斗的两大天才没理会，走到刘珂玲和姜王爷面前。

    “你在御膳房机构两个年轻一辈的绝强者处，拿到了两票。”姜王爷感慨不已，“显然，他们这一阵，输的心服口服。”

    说着，姜王爷眼神闪烁，又一次屈尊降贵，邀请道：

    “似你这般绝代的年轻人，为何不进御膳房？”

    “那里，绝对是这方料理界，这个世间，风景的最高处。你若在那登楼至顶，便是睥睨天下的厨师。”

    夏言只是笑笑。

    “进深宫大内做菜？成为皇家皇室的专属御厨？”

    “算了吧。”

    目视夏言、刘珂玲离开，姜王爷愣在原地，一阵风吹过中庭，这位年轻的贵胄忽然觉得通体冰凉。

    这个人，似乎对这当今天下的统御者们，感官很不好。

    姜王爷面色一阵阴晴不定。

    梁山泊上的「入云龙」凯由，统领黑暗界，已经足够让皇城贵人们头痛的了。

    要是再有另一个更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开宗立派，占山为王，对抗光明界最大的势力和机构——官府。

    姜王爷嘶的吸气，内心无法平静。

    “再试探看看……还是……”

    ——

    在菊下楼眷属居住的后宅，夏言刚迈步走进院门，旁边的刘珂玲按捺不住，咬着下唇期待问：

    “你刚刚做的那道菜叫什么？我也想吃。”

    “《白烧霜虫肉》。”夏言停下了脚步，瞥向脸色微红眸子频频闪光瞧他的女子，内心不禁有些微妙。

    这算不算把朱七、刘珂玲这段缘给咔嚓了？

    好巧不巧的。

    一个调笑意味满满的声音从墙头传来：

    “这道《白烧霜虫肉》，人家也想吃呢~~”

    夏言被故意的太监嗓弄得全身鸡皮疙瘩。

    墙头上，那挤眉弄眼搞笑的小矮子，不是朱七还是谁。

    「飞天大圣」朱七显然这阵子从未离开蜀地，一听夏言回锦官城的消息，就屁颠径直找来了。

    并且朱七已暗中观察天才们的三方乱战，从院墙跳下来，迎面就向夏言高竖大拇指：

    “这才一个月啊，你持有迦楼罗刀后，厨艺好像又进化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