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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拭: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 多车多马

    衣好我求谢玉田不成,想到了张行。

    张行当然希望钟以士能有个好的归宿,衣好我家境人品俱佳,她二人若能结为秦晋之好,称得上一等一的好姻缘。

    张行道:“衣兄若真心喜欢家师,何不请媒人上门提亲?”

    “时机尚未成熟。”

    “此话怎讲?”

    “家父家兄为人呆板守旧,以钟小姐的出身,他们必不会同意,我想着……”

    “像我那样将生米煮成熟饭?”

    “将米做熟是自然的,却不是你那种做法……我还未想好,先入了师门,但求能天天见着她,然后从长计议。”

    张行道:“明日傍晚,我请家师出来走一走,你到县丞署后面的空地上等候。”

    谢玉田刚出镖南行,玉春已回到镖局主持杂务,钟以士便闲了下来,她已习惯男儿的豪放,乍一做回女人,日日关在后院里,百无聊赖。

    张行练罢功,邀钟以士换上男装出去走一走,以士立时应允,叫上张秀,三人出了谢家镖局。

    春天的台儿庄城,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无处不令人神清气爽。

    张行引着钟以士在各处走了走,很自然地来到县丞署后面。这里有一片小树林,树林前是一块空地,每日清晨,谢家武馆的弟子会在此练功,到了傍晚便寂静下来。

    “师父,您坐那个石凳上歇一歇,弟子将新学的拳法演一遍,您给指点指点。”

    张行撩起长袍,掖在腰间,双手抱拳起势,将拳法套路打出来。

    衣好我摇着纸扇由北面桥上徐徐走下来,还未及到这边空地上,赫家的两个小子从桥下攀了上来,手上全是泥,抓住衣好我不丢。

    赫家在东门里开车马店,两个儿子一个叫赫多车,一个叫赫多马,名字是他爷爷给起的,他爹赫得宝嫌土气,爷爷道,“开车马店的,车多马多生意才能好,老子说得算,就叫这个名。”就叫了这个名字,还别说,自从生下赫多车赫多马,赫家的生意天天爆满,赚钱赚得自个儿都害怕。

    到了读书的年龄,赫得宝将两个儿子送入私塾读书,没几天把先生的房子给点着了,赔礼道歉都不管用,那先生认死理,坚决不肯再收多车多马。

    赫得宝没法子,只得将两个儿子转到公办的学馆里,学馆的先生不似私塾先生那般严厉,对淘气的孩子有一条规矩,愿意闹就出去闹,只要别在学馆里耽误别的孩子读书,绝不会告到家里去。

    多车多马便天天逃学,下河捉鱼,上树摸鸟,到庙里偷和尚的木鱼,一直混到十二三岁,赫得宝竟然毫不知情。

    多车十五,多马十三那年,台儿庄逢庙会,城北十里夹坊村的武师闫守顺来赶庙会,遇上一伙地痞欺负外地人,仗义出手,一个打倒四五个,赢得一片喝彩,多车多马看得眼热,觉着做武师好玩,便追着闫守顺认师父。

    闫守顺二十郎当岁,做事随性而为,并不讲什么俗规旧习,看这两个孩子机灵,出道难题也难不住他俩,便不管他家里大人同不同意,连正式递贴子的仪规都省了,受他俩三个响头就收了徒。

    他就当带着两个孩子,人前人后地叫着师父,端茶倒水侍候着快活,不算正式拜师,随便教他俩一套拳,吃不下练拳的苦便作罢。

    从此这两个孩子天天往夹坊跑,踩着上学下学的点,早去晚归,竟坚持了两年多,不仅吃得下苦,还练出一身的好功夫。

    这时闫守顺便认真起来,要多车多马知会家里一声,预备办个收徒仪式,正式将这两个孩子收入门下。

    赫得宝虽然溺爱两个儿子,平时不大管他们,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有所耳闻,知道两个儿子不是读书的料,既然要拜师学拳,随他们去就是,很痛快地应允了。

    赫得宝和闫守顺定下来,明日在家中置办两桌酒席,请闫守顺带些师兄弟同来见证。

    多车多马从小爱捉鱼,便想着亲自下河捉些鱼虾孝敬师父。两人在桥下扯好拦网,布下虾笼,正满头大汗地忙活着,衣好我下得桥来。

    衣好我与张行约好在此见面,早早便赶了过来,等得心焦,仍不见张行露面,恰在此时一阵内急,左顾右盼不见有茅房,担心走得远了与钟以士失之交臂,便不顾读书人的体面,到桥下来方便。

    一泡尿撒完,看到旁边有个鱼篓,鱼篓中许多青虾蹦来跳去,觉得有趣,便蹲下来看,正看着听到张行的说话声,慌得起身上桥,长袍下摆一带,将鱼篓扫到了河里。

    这也罢了,你倒是和多车多马说一声,他急着去见钟以士,招呼不打慌里慌张往桥上便跑。多车多马见辛苦捉来的鱼虾重新入水,顿气急败坏,追上桥来抓住衣好我便打。

    衣好我道:“我赔你们钱,我赔你们钱!”

    “就你衣家钱,有钱了不起!当着我们的面使坏,背地里不定干多少坏事呢!”

    两兄弟不由分说,拳头巴掌一通招呼,打得衣好我眼冒金星,满脸是血。

    钟以士瞧着衣好我挨打,不知他一个书生如何得罪了人,站起身道:“两位小兄弟,有话好说,怎么动手打人呢。”

    “要你管!”

    也是衣好我的大哥衣胜我人缘不好,多车多马早就看不惯,此时占了理,索性将怨气都撒到好我身上。

    “你将我的鱼丢到河里,我便将你丢到河里。”

    多车多马说着一齐用力,要将衣好我推入河里。

    张行大喝一声:“住手!”一个健步冲过去,伸手拽住了衣好我。

    多马挥肘向着张行一杵,打在他脸上,张行恼将起来,道:“我来拉架,为何连我都打。”

    说着伸出右手扳住多马的肘部,脚底下一绊,上下用力,将多马摔倒在地下。

    多车见弟弟吃亏,丢下衣好我,一通急拳迎着张行打过去。

    张行本是由文弱书生半路出家习拳,哪里是这两兄弟的对手,一来一去身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

    钟以士知道这种街头斗殴的事常有,不便出手相助,俯身捡起一枚石子,瞧准了多车轻轻一弹,石子飞过去,正中多车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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