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房门开了。

    跟余长治想象的不一样，开门的竟然是个男人。

    他看起来很瘦，身高也不高，大概一米五多的样子，披着一件军大衣……

    闪身出门的同时，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你好，请问买什么？”男人问着，自顾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上，又抖了一根递给他。

    余长治伸手接过，就着他的火把烟点了，说道：“拉货的那种三轮车，老板给我推荐一下呗？”

    男人开始在前面带路，介绍道：“电动车十大品牌，我们这是专营北之力的，原装出厂，品质也有保障。

    北之力电动车拥有近半个世纪的发展史，是一个比电动三轮行业发展历史还悠久的品牌。

    它的知名度在业内，是属于一骑绝尘型的。”

    余长治：“……我就随便买一辆，你看着给我弄就行。”

    男人点头，指着角落一排各种颜色的电动三轮车，道：“这些，挑一辆。”

    井琳绕着走一圈，问道：“这辆粉色的，多少钱？”

    “买什么粉色啊！就那辆蓝色的。”余长治恶寒一下，这粉色也太娘了！

    “是我来付钱的，我难道没有选择权？”井琳据理力争，梗着脖子道：“那有本事你别让我给钱啊！”

    余长治：“……”

    男人在旁边看得好笑，插嘴道：“这辆粉色的五千二，那辆蓝色的三千八。”

    同一款车型，同一个品牌，就因为颜色的不同，价格居然相差了一千四。

    “奸商！”*2

    井琳心中暗骂，却仍旧坚持道：“我就要那辆粉色的，这个保修有多久？”

    男人道：“蓝色的三年，粉色的一年。”

    井琳：“……”

    余长治突然明悟。

    这是老板在针对她啊！

    明显是在报刚刚被家里那位骂了的仇……

    井琳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瞪着车行老板的眼神有些委屈，大声道：“你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了！”

    ??她本来只是觉得有点生气想发泄一下的。

    哪成想老板竟然真的认真点头，回道：“今天确实不怎么想做。”

    “我……”余长治为难道：“老板，你这大门开着却把客人拒之门外，会不会不太好？”

    “可我今天真没心情。”男人叹口气，“钱什么时候赚都可以，可我要是没有完成她的要求，明天就没有明天了……”

    余长治无奈，“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还不是我家那婆娘，她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一觉醒来就说想吃鲷鱼刺身……

    我特么，你说！我上哪给她弄去？”

    “隔壁不远不是就有一家日料店吗？天胡路那边。”余长治说着，开始回忆这一路过来街道两边的商铺。

    他确定，其中绝对有一家做日料的。“实在不行，你就叫个外卖呀……”

    “要一盒外卖就能把她打发，那我也就不会那么郁闷了！”老板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纠结道：“可是她说要吃藤村师傅做的呀！”

    井琳听到这个名字的当时就整个人震了一下，诧异道：“藤村？藤村野夫？”

    “可不就是他吗！”

    余长治悄悄凑过来，小声问：“藤村野夫是谁？”

    “四十年前的日料界翘楚……岛国当代九位厨神之一，有天和在世的美誉！”井琳解释道：“这么说吧，他的地位，就相当于咱们的国宴大厨……”

    “疯了吧！？”余长治同情地转头看了一眼老板。

    “大概是在三十年前。我被厂子发配到海北出差，约谈的客户是个岛国人。

    他带我去日料店，点了一份鲷鱼刺身。刚点没多久，藤村师傅就来了。

    起先我不知道他是谁，还是我的客户告诉我说他是他们岛国的骄傲，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店里早已经准备了一系列的欢迎仪式，其中就有野夫师傅亲自下厨，现场做一份鲷鱼刺身的安排！”

    老板眼露追忆之色，说到这里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当然，我就是那个幸运顾客！

    只是藤村师傅说他这道菜只愿意做给情侣吃，而我，当时却是单身……”

    “让我猜猜！”井琳抢过话头，兴致勃勃地道：“于是你就跟你现在这位夫人拼桌，做了一个你们是情侣的假象！

    这真是……”

    “狗血！”*2

    车行老板；“……”说好的猜呢？

    为什么就直接变成肯定了啊！

    “话说回来，你们是做什么的？工地还是移动摊贩？”

    “我们？”余长治瞥了井琳一眼，说道：“我是开小饭馆的，她？我也不知道。”

    井琳想到他那个七百多平方，三层楼高的‘小饭馆’，连反驳和解释都忘记了……

    “哦？”老板眼露诧异，“你们不是一起的？”

    “不是。”*2

    “默契度还是挺好的嘛！”老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没多久又不无可惜地道：“没想到你也做吃的，要是会做日料就好了……”

    “谁说他不会？”井琳双眸一亮，“我跟你讲，他的厨艺在整个麟泉区，那也是排这个的……”她说着，举起大拇指，道：“说自己排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车行老板上下打量着一身休闲服的余长治，“真的吗？没看出来呀！”

    余长治瞪了井琳一眼，强笑道：“别听疯女人瞎说，我就会做一点家常菜……”

    “你会日料吗？”老板冷不丁说道：“做鲷鱼刺身的材料我厨房里都有，只是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只要你今天帮我把这关过了，车我不收你钱，并且承若你终身保修！”

    “那你还是收我钱，卖我车吧！”余长治无奈道：“我真不会做刺身……”而且也不是我给钱。

    “你是做餐饮的，肯定有烹饪功底！教材我这里也有……只要你需要，我就给你！”老板说着鞠了个躬，道：“请你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

    “那辆粉色的电三轮老板当时可是说了五千二，就算他不收，这钱你也得给我！”

    两人跟着车行老板沿台阶上至二楼，余长治突然转头对井琳说道。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车行老板的请求。

    日料刺身，对于刀功已经升到中级的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难……

    唯一难的地方只是在调制酱料和摆盘等等这些比较基础的地方了。

    余长治对此没经验。

    不过应付车行老板、老板娘，已经足够了！

    时隔三十年，能记得当时的味道那才是见鬼了……

    井琳对他说的话不做任何反驳，反正出门之前本就准备好了要花钱的。

    虽然四千多变成了五千二，可买的是她喜欢的粉红色呀！

    她不觉得自己就一定是吃亏了。

    “好！”

    不多时，宽敞厨房映入眼帘。

    这外表粗糙的自建房内里，居然有一个堪比星级酒店的厨房……

    两人傻在那儿，看着车行老板熟练地弯腰从保鲜操作台下面拉出来一盒冰块。

    冰块里隐隐能看到有一条鱼的形状。

    体形侧扁，有点像一个长椭圆形。鱼头大而口小，暴露在外的背脊隆起，色泽鲜红。

    “这是……”井琳捂嘴惊呼，“这是，这是真鲷啊！”

    “小姑娘有见识！这可是我托朋友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纯野生真鲷！”

    老板竖了个大拇指，将冰盒放在桌子上，转身又从壁架上取下来两本书，抖手抛到余长治跟前，压抑住兴奋，说道：

    “这是我买的刺身教材书，你先看着，我下去叫我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