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纪元年，王浩卸任巫门掌教一职，传位大弟子上官谨我，而后挟带道侣聂无瑕归隐，再也不理俗务。

    巫纪三十八年，大虞龙帝飞升，成为继龙祖和庞九目之后，古澜界第三位飞升者。

    巫纪一百零二年，百年发展，巫门底蕴飞速提升，弟子千万，人才辈出……皇朝开疆辟土，除却囊括整个无量海，还以某种方式吞并北荒。

    巫纪三百四十六年，胤魔破碎虚空，回归上界。

    巫纪九百九十九年，古澜界修行气象鼎盛，接连有十三位地仙强者渡劫飞升。

    巫纪一千三百六十八年，南域巫门总部，天花乱坠，地涌灵泉，法则之力如潮汐席卷……异象迭生，是为道法大乘，巫门第一位地仙诞生。

    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

    偌大巫门，弟子亿万计数，皆修行巫道。唯有上任掌教夫人聂无瑕，专修仙道。

    巫纪两千八百四十二年，巫门鼎盛极致，势力覆盖古澜界每一处角落，谕令下达，莫敢不从。

    这一年，许久未露面的王浩出关，召集所有巫门高层，宣布一件大事。

    他要迎娶第二位道侣，大晋公主庞燕。

    巫门上任掌教，弟子们奉若神明存在的大巫主，与大晋公主再结连理，此为天大喜事。

    巫门上下欢呼喜庆。此消息传至古澜界各方，纷纷派遣使节团队，备上厚礼恭贺。

    八方来朝！

    一时间，南域热闹非凡。待到巫主大喜之日，喜庆氛围更是达至顶点。

    外面热闹，山海界内，却是一如往日，平静祥和。

    “我和燕燕‘就那样’……一直挺好的！”

    “别人家老婆盯着自己男人，防止在外沾花惹草……就搞不懂了，无瑕你偏生把我向外推！”

    灵泉旁的茅屋内，王浩正在小声埋怨。聂无瑕伴在旁边，笑而不语。

    数千年过去，岁月没在他们身上留下半点痕迹，男的俊朗出尘，女的美艳无双。

    “谁让你当年招惹人家！”

    聂无瑕笑骂：“如今想用一具法身相伴，搪塞了事……燕燕肯，我也不答应！”

    这事是我做的不厚道……王浩揉了揉鼻子，强辩道：“我那法身不一样，采用自身精血祭炼而成，可以说跟本尊没有区别！”

    “那也不行！”

    聂无瑕收起笑容，正色道：“百陨，经过这么多年，你该清楚燕燕的心思，在她心目中你就是‘天’，如此情意若然辜负，余生必将后悔莫及！”

    王浩当然知晓，只不过……

    “别因为我，辜负了燕燕！”

    聂无瑕轻叹道：“再说了，咱们也不知咋回事，合卺双修数千年，迄今没有子嗣！”

    “百陨，你知道的，最多再有千年，我必然修为达至极境，渡劫飞升！”

    “若在飞升之前，还不能见你有子嗣传承……未免心有遗憾！”

    道侣直白表明心迹。王浩听后无比感动。

    “我们会有子嗣的！”他握着聂无瑕的手，满脸柔情。

    聂无瑕笑了笑道：“今天是你和燕燕大喜之日，快去吧……莫要辜负新人！”

    “给你十年！若不能跟燕燕开花缔果，为师当重重惩罚！”

    这一句‘为师’，唤起久远记忆。二人目光对视，皆是满目柔情。

    “弟子，谨遵师命！”

    “乖！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欢笑声，传荡山海界，看似愉悦，却透着一丝阴霾。

    ……

    十年转瞬即逝。

    青山后院，再度聚首。

    刚闭关而出的聂无瑕，打趣问道，百陨可有子嗣？

    王浩摇了摇头，脸色阴沉，默然不语。

    这些年没少和庞燕‘耕耘’，但结果还是一样，始终没有血脉子嗣诞出。

    聂无瑕如此，庞燕如此。

    情况有些反常！

    王浩心生警觉，立刻交代大弟子上官谨我，查问巫门上下。

    “不止我们，还有十方凌波，奕儿两口子……以及我巫门数千万弟子，只要修行巫道，皆无子嗣血脉！”

    王浩咬牙切齿，心中恨极。此非例案，而是波及巫门整体，从上到下，只要修炼巫道，皆会招致断子绝孙后遗症。

    元凶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封禁我巫族飞升之路也罢，还断绝我巫众血脉子嗣……锁天绝户……好阴毒啊！”

    王浩仰头朝天，破口大骂。

    后果很严重！

    短时间内不会显现，若长此以往下去，后继无人，影响深远。

    “百陨，可有解决办法？”聂无瑕满脸关切问。

    王浩怒容消散，摇了摇头。

    在道侣再三追问下，他方才缓缓开口：“或许，只有打破天机，脱离这方天地束缚，才有可能……”

    天机？如何才能打破天机？

    聂无瑕沉思良久。当她再度抬起头，瞅见满脸愁容的王浩，心中已然暗中做出一个决定。

    从今日起，不再刻意延缓修行进度，闭关苦修。

    不达至地仙巅峰极境，绝不出关！

    ……

    巫纪三千零十八年。

    旁人修行，纵使天赋异禀，想要修至巅峰极境，至少需要万载光阴。

    然而聂无瑕却仅仅用了三千多年。一方面跟巫门底蕴深厚，收藏海量珍稀资源有关。另一方面跟其天赋过人，道心坚定，脱不开关系。

    地仙极境，而后稳固修为，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便能达至境界巅峰了。

    到那时只需释放自身气机，天道意志感应，随即便会降下雷劫。

    渡劫飞升！

    聂无瑕修至极境巅峰，便再也没有离开山海界。因为她一旦脱离，压制不住体内气机，立刻便会应劫飞升。

    不是不愿飞升。相反，她迫切想要飞升。

    不为自身道途，而是为了自己心爱男人，乃至整个巫门上下。

    身入仙域，寻找打破天机之法！

    但心中又有百般不舍，故而滞留在山海界，陪伴着王浩，如神仙眷侣，形影不离。

    日子平淡，但很温馨。

    倒让王浩忘却那些烦心事，只要有道侣相伴，一辈子这样下去……也就认了。

    但始终要分离！

    朱焰山。扶桑树上。

    一对神仙眷侣，宛若世俗小儿女，依偎在一起。

    “百陨，我打算离开了！”

    “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二人目光互视，皆会心一笑。转目望向天边，彩霞映射，景色格外美丽。

    翌日。

    聂无瑕一袭紫衣，翩翩走出大殿。王浩庞燕相伴左右。

    “恭喜师娘！”

    “恭喜夫人！”

    殿外，十大弟子带领众多巫门高层，齐声山呼。

    “诸位请起！”

    “本尊飞升，来日巫门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聂无瑕神色祥和。唯独望向王浩的时候，美眸透着不舍之情。

    “放心去吧！”

    王浩微笑道：“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会的！”

    聂无瑕点头。而后目光转向庞燕，柔声道：“燕燕，百陨日后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姐姐请放心！”

    数千年光阴岁月洗礼，庞燕这位大晋公主依旧美艳动人，只不过眉眼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少女稚气。

    “还有你们！”

    聂无瑕又望向众弟子，“好生修行，来日巫门鼎盛，皆要尔等助力！”

    “师娘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众弟子齐声应道。在他们心目中，师娘如母，慈爱有加，皆是流露不舍之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聂无瑕目光环视，最终落在自家道侣身上，轻笑道：“再说了，我此番飞升过后……或许，很快就会回返！”

    王浩也笑了。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待到聂无瑕飞升仙域，修为稳固过后，便可借助早年在云瑶仙子手中兑换的破界符，潜行返回下界。

    千年！千年之约！

    期限内，必然回返古澜界。

    这是聂无瑕的承诺。也是他们彼此之间心有默契。

    百陨，多保重！

    最后深深看了王浩一眼，但见聂无瑕身化流光，冲天而起。

    属于地仙极境巅峰的气机，弥漫散出。

    顿时！

    天地变色，狂风大作，雷声轰鸣，滚滚劫云汇聚而来。

    王浩望向那随风轻舞的女子，无视头顶上方劈落的劫雷，傲然立足天地之间……神情恍惚间，记忆仿若回到少年时，初入七绝宗见面的场景。

    一时间……不由痴了。

    ……

    九重天仙域。

    天宫，接引司，飞升池。

    方圆不过十几丈的玉池，看似平平无奇，池内雾气缭绕，不时夹杂雷光电弧闪烁，透着难以形容的玄奥气息。

    某刻！

    伴随炫目灵光闪过，一道身影从飞升池冉冉显出。

    “下界小仙，何故滞留飞升池，还不上来！”

    聂无瑕尚自沉浸在凡体蜕变升华，进阶天仙境的奇妙感觉中。忽然间，耳畔响起低沉威严的问话声。

    抬头望去，飞升池周遭，仙兵守卫。正前方不远处，一张横摆的案桌旁，端坐着一名仙官打扮的中年男子。

    此刻，对方正用审视的目光望向自己。

    “仙域不同于下界！”

    “渡劫飞升之后，首经天宫接引司，类似凡间衙门，仙官贪渎，喜好盘剥敲诈下界飞升者！”

    “与其受其敲诈，不如主动示好……记住，财可通神！”

    脑海中响起临行之前，道侣淳淳叮嘱。他自己没有经渡劫飞升，所知晓皆是从那位妖族大能口中获知。

    定了定神，聂无瑕飞升掠出，来到仙官面前，行礼拜见。而后取出数十枚仙灵石，双手奉呈，恭声道：“下界修者初临仙域，不知规矩律法，还请上仙宽容见谅！”

    那仙官微微点头，挥手之间，不着痕迹收了聂无瑕的仙灵石，威严脸庞透出些许笑意，问道：“出身何处，详细禀来，本官好为你造录牒引！”

    百陨说得没错，财可通神，哪怕在这仙域……也是行得通的！

    聂无瑕心中如是想法，脸色仍旧保持恭谨，随后按照对方吩咐，开始自述出身来历。

    “小仙聂无瑕，出身古澜界……”

    “且慢！你说你……你是古澜界飞升者？”那仙官霍然变脸。

    聂无瑕不知原由，只能点头：“正是！”

    “那可就对不住了！”

    那仙官冷笑一声，挥手道：“天宫谕令，凡属古澜界飞升者，一律缉拿押往冰火炼狱……来人！给我拿下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