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霍特哭声小了，尼德恩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在全力侦查这件事。最可惜的是，柏拉图大师还在养伤，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修昔底德大师不擅长预言系魔法，而且已经亲自去现场使用传奇魔法器进行施法，但得不到任何结果，现场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魔法力量扰乱。”

    “如果精通预言系的传奇法师在事发一个小时内出现在现场，或许可能会找到蛛丝马迹，现在……除非神灵降临，否则没有谁能通过魔法找到敌人的踪迹。不过，这个世界不只有魔法的力量，还有智慧的力量。柏拉图学院已经全力以赴，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揪出杀害雷克的凶手！”尼德恩道。

    “会不会是意外？”一个人低声道。

    “不是意外。”苏业做出判断。

    许多人看着苏业。

    “我其实很希望是意外，但他和妹妹在同一天死亡，现场被强大的魔法力量破坏，最关键是，选择柏拉图大师养伤的时间，注定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有人早就想杀雷克！他们既然敢杀柏拉图学院的人，一定有对抗柏拉图学院的力量。”

    苏业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断。

    许多同学感到毛骨悚然。

    尼德恩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可能比想象中复杂，苏业说的没错。所以，我在这里警告每一个人，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警告，也是学院的警告！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追查雷克的事情！一旦发现，给予最严重的处罚！”

    所有人看着尼德恩，尼德恩看着苏业。

    “听到没有？”尼德恩问。

    “听到了。”少数学生稀稀拉拉地回应。

    “听到没有？”尼德恩加大声音。

    “听到了。”更多学生回应。

    “听到没有！”尼德恩盯着苏业大吼。

    这次没有人回应，而是全部看着苏业。

    “我不是傻子，我只是个黑铁法师，拿什么去调查敢对抗柏拉图学院的势力？我不会去调查这件事。”苏业平静地看着尼德恩的眼睛回答。

    尼德恩看着苏业，还想再问一句“永远吗”，但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知道答案。

    尼德恩扫视全班，道：“学院虽然禁止你们调查，但学院一定会全力以赴。你们不要怀疑学院的决心，说一句可能不恰当的话，这件事，不仅仅关系雷克兄妹的命，同时关系整个学院。你们不能调查，但可以回忆最近跟雷克有关的异常，找时间写魔法信发给我，这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苏业愣了一下，立刻想起，雷克两次都去苏格拉底大街的西边，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在心底默默记下这件事，等下课后发给尼德恩老师。

    随后，尼德恩面露沉痛之色，道：“我们封锁了那部分街道，封锁了雷克的家，一切都不会变动，直到柏拉图大师出现。只要没找到真凶，我们就不会下葬他们兄妹，所以，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会有两人的葬礼。现在，所有人起立，为雷克兄妹默哀。”

    众人迅速起身，低着头，闭上眼。

    过了许久，尼德恩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向大家道歉，我实在没有办法讲第一堂课。这堂课，改为自习。我先去处理相关的事。”

    尼德恩拿着魔法书，慢慢走出教室。

    教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慢慢地，有人窃窃私语，接着，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聊起雷克。

    “雷克人特别好，有一次我因为家里的事情，成绩下降厉害，他假装偶然碰到我，说以后有关学习的，可以一起讨论，实际上是让我有不会的问题就问他。”

    “是啊，当年佩吕斯被欺负，他出面帮过好多次，但最终佩吕斯自己放弃，他才放手。”

    “我有好几次问雷克问题，无论雷克多忙，都会很快解答。有时候魔法信回慢了，他会道歉说自己在做别的事没看到。”

    “雷克其实特别热心肠。有一阵我肚子不舒服，雷克听说了之后，直接给我拿了两瓶魔药，喝完就好了。我要给钱，他死活不要。”

    “我有一次生病，也管雷克要过魔药，他当天中午就给了我，人特别好……”

    苏业静静地听着班里同学的讨论，这才知道，原来雷克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帮助同学。

    原来，雷克一直在用各种方式赎罪，赎当年没能救父亲的罪。

    “可是，你从来就没有罪……”

    “你明明已经开始改变了……”

    “你看不到《扎克雷》上演了……”

    苏业心里想着，突然看到自己的魔法书，看到封面，想起来，雷克说妮雅要给自己做个封皮……

    苏业再也忍不住，缓缓低下头，任由世界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苏业感到一旁的帕洛丝碰了自己一下。

    苏业侧头看去，帕洛丝用手指了指魔法书。

    翻开自己的魔法书，果然有帕洛丝的魔法信。

    “我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安慰人。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凶手，柏拉图学院一定能为雷克兄妹报仇！如果你难过，有什么话，就找我。不愿意发魔法信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聊天。我最想说，你千万不要去寻找杀雷克的凶手，如果你真想找，等成为圣域再说，好吗？”

    苏业看着帕洛丝，心中暖流涌动。

    “好！”苏业回复了一个字。

    苏业一开始的确有寻找真凶的冲动，但冷静后明白，自己不能做蠢事。如果柏拉图学院找不到真凶，那么等自己成为圣域，成为真正的高阶法师，一定会全力以赴寻找凶手！

    苏业侧头看了一眼帕洛丝，发现她轻轻握着小拳头，挥了挥。

    别灰心！

    我在为你打气！

    苏业读懂了帕洛丝的心声，深吸一口气，也握着拳头，轻轻挥了挥。

    你也要加油！

    帕洛丝用力点了一下头。

    苏业没想到在这么难过的时候，能感受到世界的善意。

    霍特已经擦干眼泪，但依旧紧握双拳，目光之中的愤怒越发浓烈。

    “霍特，你想为雷克和妮雅复仇吗？”苏业问。

    “想！”霍特道。

    “好，那你拿什么复仇？”苏业问。

    “我……”霍特愣了一下，给不出答案。

    “对方的势力那么大，复仇需要力量，对不对？”苏业问。

    “对。”

    “那么，在复仇前，你应该如何获得力量？”苏业问。

    “修炼！不断修炼！我要成为强大的战士，成为英雄！”霍特低吼道。

    “对，这才是你的目标！这才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无休止的愤怒。”苏业道。

    “谢谢你，苏业。”

    苏业拍拍霍特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班级阴沉沉的，一整天都是。

    哪怕得到帕洛丝的关怀，哪怕自己劝了霍特，苏业一整天都稀里糊涂，是在听课，是记笔记，但总好像在梦里一样，精神飘飘荡荡，自己好像不属于教室。

    直到最后的放学钟声响起，苏业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忘了找老师，也忘记在魔法黑板上写今天要预习和复习的内容。

    拿起魔法书，匆匆跑向办公室。

    不多时，苏业回来，在魔法黑板上写上今天要预习的和复习的内容。

    回头一看，班级里只剩四个同学。

    帕洛丝和罗隆还在。

    帕洛丝向苏业轻轻点了一下头，离开教室。

    苏业心中一暖。

    回到座位上，苏业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离开教室，向家里走去。

    不一会儿，后面传来脚步声，夹杂着武器碰撞声。

    苏业觉得耳熟，回头一看，是罗隆。

    苏业点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

    很快，罗隆追上苏业，并肩前行。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儿，罗隆才开口。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装好人，我跟雷克的关系确实不好，但是，我现在也的的确确为他难过，我真心为他默哀，我真不希望他死。所以，希望你别误会我接下来的话。”罗隆缓缓道。

    苏业默不作声，没有任何回应。

    “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明天就是城邦赛会，希望你会准时参加。”罗隆道。

    “嗯。”苏业漫不经心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是很好，显得我很自私自利，但是，我已经把一切都压在这次城邦赛会。把我的命，把我的未来，把家族的荣耀，把家族的一切，都压在这次赛会上！我希望你振作起来。”罗隆道。

    苏业心中升起一丝无名火，但很快，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你放心，我明天会准时到角斗场，也会全力以赴帮你拿下冠军。”苏业道。

    “是，冠军是重要，但我现在更担心你，万一你明天在战场上走神，可能会受伤。”罗隆道。

    “我明白。明天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我。只要在战场上，我一定会把自己当战斗魔法师。”苏业道。

    两个人默默向前走着。

    过了一会儿，罗隆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事，让我想起了父亲的死亡。我小时候遇到过许多事，那些记忆都是有颜色的，是有黑的，有灰的，但更多是灿烂的颜色，像阳光下的向日葵，像澄净的蓝天。但是，自从父亲死后，我所有的记忆，都是血色的。我过去的世界，也是一片血色。”

    苏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父亲是一个天才，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战士，哪怕在全希腊也出类拔萃。我经常从关系亲近的长辈那里，听到对我父亲的感慨，每个人都说，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父亲能成为传奇，甚至有机会成为英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