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追逐雷凌子师兄弟来到郊外。那个潜伏者变化为一张黑色斗篷。

    寒风一吹，斗篷随之扬起。下面没有脸孔，甚至没有身躯。

    “这家伙——”雷凌子神色严肃：“师弟，有点不对头。”

    “明白。”傅书宝施展敕命之术，找来玉清灵官围攻。但那道斗篷十分诡秘，在真元法力打过去后，直接穿过斗篷，轰在后面的空地。

    “虚空魔道？”

    瞬间，傅书宝想到昆仑古籍中提及的一个魔道流派。

    “师兄小心！他这是‘虚空潜影之术’！可以潜伏到我们的影子里——”那一瞬，傅书宝召唤玉清系的纯阳道兵。而他们二人的影子中，冒出两根断刃。

    叮——

    幸亏纯阳道兵召唤及时，纯阳道光依附的武器打开断刃，才没让影魔偷袭成功。

    “这么阴毒？”雷凌子二话不说，召唤九天神雷无差别攻击。

    银色雷光密密麻麻在郊外炸开，方圆十里全部夷为平地。

    菡萏暗中观望，比二人看得更加明白。那道斗篷仍在雷霆中无损，寻觅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等刺杀风格，倒似是公子提及过的沙天楼作派？但沙天楼的人为何在任魁洗三礼现身？莫非，他们是要刺杀金河道君的转世身？”

    ……

    远处一座青山上，霜发老者站在祭坛上作法，遥遥眺望郊外这一战。

    “唔，昆仑派果然来人了？好像暗中还有一人潜伏掠阵？也罢，沙天楼且让他们对付，狗咬狗去！”

    然后，他以神眼观察虎啸关，望气算命。

    祭坛下，有童子躬身问：“师父，结果如何？”

    “这任家小子命格不凡，但与人道无关，似是修道美器。”老翁额头，有和东方傲风一样的神眼，正一眨不眨地观测任魁气运。

    虎啸关上空，任魁气运凝成神龙之相，又化作一道火焰天柱。

    “此子气运宏大，连玄云圣母都过来加持。”

    “那么，我们要动手吗？”

    任家绝嗣，可是他们一系的核心目标。

    老翁摇头：“暂时观望，如果能早日引他入仙道，不留下任家血脉，那也够了。”

    “再者，纪家已经没人。嫡系小姐早就病故，那俩嫁出去的纪家女虽然生下女儿，可跟任家这男婴年纪差太大。任纪联姻，已然不存在。”

    “任纪氏，连天下。终究这个预言被我们废掉了。”

    听到这话，童子露出喜色：“那么，只要我们生下‘天皇帝子’，就能取赤龙子而代之？要不要提前跟风使联络？”

    “他？”老翁不屑道：“本代风使就是个废物，至今没有得到‘大风’传承。听说前不久还把子孙根斩了，指望他生孩子？回头跟云氏商量，看看云氏有没有人。”

    “当然，你要愿意，咱们雨师一脉也能争一争。”

    童子一听，赶紧摇头：“弟子修炼元阳之法，万万不能成亲的。”

    老翁笑了笑，正要逗弄自家徒儿，突然神眼一亮，照出另外一个方向的战斗。

    ……

    虎啸关东郊，任鸿举办洗三礼时，一位身着黑纱的女仙站在山丘，迎风俯视下方的虎形机关兽。

    “退去吧。今天的事，你们不该来。回去告诉你们宫主，这刚出生的孩子不是他的目标。”

    “是不是目标，需要我们墨玉宫自己检验。仙子隐世多年，又何必插手这事？”

    “我做什么，需要跟你们墨玉宫回报？速速退去，不然我直接拆了你！”

    虎形机关兽明显哆嗦一下，小心翼翼道：“我奉宫主之命过来探测，请仙子不要为难小畜。”

    “就是为难你，又如何？”

    “那就只好让我来对话。”突然，机关虎眼睛一红。机械感的声音不变，但口吻语气发生转变。

    “风如月，你确定不让本宫主检查？”机关兽背后竖起镜子。里面映射一座幽暗地宫，傀儡人正坐在龙椅上，遥遥眺望。

    当世三大机关仙师之一，墨玉宫主。

    那傀儡面无表情，极具机械感的声音平缓传递：“如果不让我检查，你该知道后果。”

    “后果？”风如月笑得花枝乱颤：“就凭你？你不过是阁主当年的造物，就凭你从如意阁传承的傀儡机关，也配跟我动手？”

    女仙掏出一支玉质的机关手。

    看到机关手的瞬间，傀儡的机械话音突然急促：“折天手？如意玉臂？他把这东西留给你了？”

    折天手，也称补天手、如意玉臂。是如意阁机关术之大成，有拆补天道之能。

    风如月一脸从容，将机关手和右臂结合。玉质流体覆盖右臂，紧贴肌肤形成连到臂肘的手套。

    “我的机关术，继承阁主‘天地为机关，万物为轴轮’的理念。而你的机关术，是阁主‘傀儡造物’的衍生分支。如果要对任家下手，那就让我们瞧瞧，谁才是颛臾机关流真正的传承者。”

    墨玉宫主沉默一会儿，双目闪过红光，似乎在计算彼此的胜负概率。

    很快，机关虎兽自动拆解，变成一尊虎头人身的机关傀儡。

    “傀儡机神·虎系，机关三式。”墨玉宫主恢复最初的态度：“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我的目标不是任氏，我对‘连山天下’的预言没兴趣。我的目的，仅仅是——”

    “风氏血脉！”风如月直接打断：“你作为阁主造物，迟迟无法达到‘真体’层次。因此你需要和自己同源的血肉进行替代，而阁主转世身是你最佳目标。”

    风如月冷漠道：“千百年来，你对不少和阁主容貌一致的人下手，就是为了利用他们来补全你自己。”

    “据我所知，李微明就是你请沙天楼动的手。他的尸体就在墨玉宫。”

    “现在你的目的，是观察任魁和阁主转世身的相似性，从而设法夺取。”

    “……”

    看风如月态度坚决，墨玉宫主不再废话。

    作为人造人，他本就没有太多情感。一出手，虎头机关人就展现不逊色元神级的战斗力。

    但风如月反应更快，在在机关虎神攻击时，右手快速拨动天地法则。那虚幻不定的天地大道，如同实质的机关被她抓在手中。

    “天雷式，四九劫转！”

    这一刻，整个天地陡然变化。如同一个个咬合的齿轮机关，在风如月身边具现。

    其中几个机关齿轮飞旋碰撞，形成四九天劫轰向机关虎神。

    这就是如意阁传承的“天地机关术”。

    将整个九天十地视为一个整体，一个不断运转中的机器。那么，机关术就是通过操控这个机器的零件，从而影响整个机器的运行。

    这是将机关仙术这种下九流的小道，升华为一种参悟天地大道的核心理念，是为机关仙师开辟大道的跨时代壮举。

    墨玉宫主比风如月更清楚“天地机关术”的威能。面对四九雷劫，机关虎神马上展开变化，转化为“虎系机关第八式。”

    人形机关再度转化为兽形，背后竖起铁刃组成的飞翼。它对着雷云咆哮，飞快冲向雷云。

    铁翅震动，漫天刀刃刺穿雷云，把四九天劫直接打灭。

    机关傀儡的最高境界——傀儡机神。利用器物制造神明，从而掌控天地法则。

    这是如意阁传承的另一个机关分支。

    紧接着，远方又有五六个赤色齿轮组合。有天火地火相互组合，虎神上下各有圆盖扣住，形成烈焰阵烧向里面的机关兽。

    “十三式，虎咆弹！”虎神张口喷出白光，烈焰阵直接轰穿，火焰自行熄灭。

    没等停下，又有黑色齿轮组合，形成崭新机关仙术……

    就这样，风如月不断以天地之力构建机关，引风雷水火应敌。而墨玉宫主通过机关兽拆解变化，一一解决对方的机关。

    ……

    神眼老翁察觉这对机关仙师的交手，暗忖：“墨玉宫和如意阁都来人了？”

    “也对，如意阁作为颛臾一系。怎么可能不关注那个和颛臾长着一张脸的任鸿？”

    “至于墨玉宫……听闻他们最近和沙天楼走得近，莫非是跟沙天楼联手的？”

    老翁眼中闪过杀意。沙天楼可是自家大敌，墨玉宫敢跟他们联手，日后必然成为自家大敌，不如趁机率先下手？

    “倒是如意阁，作为颛臾大人建立的势力，或许还能跟我们合流……”

    忽然，老翁面色一变，抓住童子施水遁离开。

    他们离开后，黄袍仙人飘然而来。

    看到空荡荡的祭坛，他冷笑道：“掌教师兄果然算计无差，天门这群妖孽又跳出来了！”

    往虎啸关方向看了看，察觉玄云圣母庇护，已遮住金河道君的转世身异象，大仙颔首：“玄云师姐既然出手，我就不用再折腾了。”

    收起怀中的玉清九宫仙箓，大仙来到雷凌子这边。

    看到雷凌子不惜损耗法力，施展各种强横雷咒攻击斗篷，大仙气得一巴掌拍过去。

    “傻小子，别打了。就你这水准，也敢对一位灵胎境的虚空魔动手？还不下去！”

    “黄龙师叔祖？”

    看到黄龙道君降临，雷凌子吓了一跳，一时不察直接摔到地上。

    黄龙哼哼一声，龙爪自虚空乍现，捏碎眼前的斗篷。

    似乎察觉道君之力封禁虚空，斗篷没有半点抵抗，任由黄龙撕碎。

    斗篷碎片漫天飘落，继而被龙炎焚灭。

    “没有实感，没有魂魄。果然是‘篷影魔’吗？”

    “篷影魔？师叔祖，这是什么？”傅书宝走过来，好奇询问。

    “虚空魔道是三千年前的魔道大支。他们有件镇教之宝，太虚天衣。这件袍子介乎阴阳之间，能规避一切物质伤害。纵然拟化地火风水，以天地破灭之力也难击伤天衣之下的魔主。而所谓的‘篷影魔’，就是天衣分化出来的傀儡。”

    “虚空魔道果然还留有余孽，而且竟藏在沙天楼吗？”

    黄龙道君说话声音不小，菡萏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怀疑，这是道君故意告诉自己。

    “别管他，你先回来。”菡萏耳畔响起任鸿的声音。一道天地棋局以菡萏为媒介，徐徐把虚空笼罩。

    菡萏微微点头，借任鸿之力离去。

    黄龙目光一动，双目转变为金色龙瞳，看向虚空展开的天地棋局。

    “任鸿？你来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