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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第二卷 伏戎於莽 第九十二章 联兵攻徐州 北府夜袭营

    即鹿潜龙勿用第九十二章联兵攻徐州北府夜袭营这队兵马约二百来人,皆携短兵,为首者两将。

    夜空乌云笼罩,星月无光。出了营后,为首两将朝前眺看。早晨开始下的雪,下到现在,已下了一天,雪虽不大,路上、原野上也已然薄薄地覆盖一层,远近皆白。

    随着刺骨的风,细碎的雪花飘到了这两将的脸上。

    却见这两将一个阔脸庞,高颧骨;一个粗眉大眼,相貌质朴。

    二人俱蓄须,身高相仿,都是七尺余。

    阔脸庞那将说道:“齐奴,等会儿开打,我带甲士先上。”

    粗眉大眼那将说道:“孙犬,你是今夜袭营的主将,我先上。”

    两人边带部曲於雪夜中朝西而去,边小声争执。

    粗眉大眼这将态度坚决,阔脸庞那将只好让步,说道:“好,你先上,我把甲士都给你。”叮嘱说道,“氐虏的援兵快要到了,这下邳城必须赶紧拿下。”回顾黑漆漆的营中,说道,“戴将军部就在辕门等着你我先登,今晚袭营此战,只能胜,不能输!”

    粗眉大眼这将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放心吧。”

    ……

    却这两将,都是北府兵中的参将。被唤“孙犬”那个,大名叫做孙无极;被唤“齐奴”这个,则便是去年张实父子逃跑时候,正好被他撞上,因一并死在他手的徐州流民宗帅朱隽。

    朱隽杀了张实父子后,率领部曲南渡江淮,果然去投了军府设在京口的北府兵。有张实父子的两颗脑袋做功劳,加上他本人骁悍,乃被北府兵的府主谢崇任为了参将。

    孙无极也是流民帅,不过他和朱隽不同,非是从徐州南下来投北府兵的。他和他的部曲南迁到扬州的较早,此前是在晋陵郡既阳县。既阳位处长江南岸,与徐州隔江相望。

    这次北府兵和贺浑豹子联攻徐州,是北府建军以后的头场大仗,为确保胜利,可谓精锐尽出,府主谢崇亲为主将,朱隽、孙无极等前后来投的勇健之士悉数从军出征。

    自上个月渡江,展开进攻后,起初的攻势颇为顺利。与贺浑豹子部分从南、东夹攻,数日间就攻克了临淮郡。打下临淮,休整了数日,随之谢崇、贺浑豹子两部分兵各进。贺浑豹子率本部羯兵北上,进攻蒲獾孙坐镇的东海郡;谢崇率北府诸将西进,攻打下邳、彭城。

    下邳的秦军守将是屠公。

    此人系蒲獾孙帐下的头号大将,久经沙场,兼之所部将士都是秦军的精锐,再加上下邳县城位处在泗水和沂水的交汇处,南是泗水,西是沂水,两面临水,实易守难攻之地,又再加上秦军早就在城的外围近郊筑了几座可以彼此支援、同时翼护城池的营垒,故此下邳郡其余的县尽管很快就看北府兵尽克,而独此下邳一城,谢崇已围城十余日,到现在还没能将之拔除。

    要想攻克下邳县城,重点显然是在其城外的那几座壁垒上。

    所以,谢崇也就把第一阶段的进攻重点放在了这几座秦军的壁垒上。

    经过这么些天的鏖战,倒也不是毫无进展,但一则秦军这几座壁垒中的守兵悉为秦军老卒,敢战;二来,每当北府兵进攻的时候,它们就互相支援;三者,有时屠公还会从城中派兵出援,这就搞得北府兵挺难受,打来打去,进展委实不大,打到今日,总共也只拔掉了一个秦军的壁垒而已,还剩下三座。

    就在昨天,接到的最新情报,可能是幽州那边进击慕容炎部的秦军苟雄部取得了大的胜利,基本已经奠定了与慕容炎此战的胜局,一直未有遣援徐州的蒲洛孤,因此开始遣派兵马来援徐州,计算路程,至多半个月,这批援兵就能抵至东海郡或者彭城郡。

    同时,应该是得到了关中秦军的补充,驻守洛阳的秦军亦有部分开动,往徐州方向来。

    ——秦军在北地的驻兵大致可分为三个军区,徐州是一个、豫州是一个、幽州是一个,冀州位处此三州之间,则是秦军在北地军事上的中枢。徐州、幽州不说,豫州防范的敌人自然就是荆州的桓蒙。故是,徐州方面开战以后,为防备桓蒙的趁机再攻南阳,豫州那边的秦军驻兵并无对徐州的援助。而现在,洛阳的秦军也派出了援兵。

    一旦冀州、豫州的秦军援兵到达,这场徐州之战可想而知,就没法再打,北府兵只能撤军了。

    於此背景下,谢崇召集府吏,经过讨论,最终做出决定,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尽快把下邳县城打下,於是,就有了今晚孙无极、朱隽的夜袭城外秦营。

    城外尚有三个秦营,其中营将为齐黄须的秦营最为坚固,这个齐黄须也最为悍勇,孙无极、朱隽夜袭的便是此营。

    ……

    今天的雪不在谢崇等的预计中,但这场雪对孙无极、朱隽今晚的夜袭,却没有什么坏的影响,反而可以说,有好的影响。乌云掩月,有利於掩护孙无极、朱隽部兵士的潜行。

    他两人所率的这二百人,都是他两人部中的勇士,没有穿红色的戎装,本来计划是穿黑衣黑甲,下雪后,谢崇又拨给他们了白色的披风。

    这会儿於浓黑夜下,积雪之上,风雪之中,着黑衣黑甲,外挂白色披风的两百健儿悄然疾驰,持盾腰刀,紧随孙无极、朱隽后,奔行数里,三更前后,到了齐黄须营外。

    齐黄须营的辕门、营墙上火光通明,影影绰绰的守卒身影远远地落入孙无极、朱隽眼中。

    两人伏身於地,探头观察敌营的守备情况。

    看了会儿,二人不约而同地说道:“攻辕门!”

    彼此对视了眼。

    孙无极说道:“齐奴,你带着甲士去打辕门,等吸引住守卒的注意力后,我带兵卒从南边营墙上翻过去,然后,你我里应外合,夺下辕门。”扭脸在黑压压伏於他俩后头的兵士群中找到一人,低声令道,“客奴,你准备好,咱们一冲到辕门处,你就放火。”

    被唤“客奴”此人,年纪不很大,约二十余,但神态沉稳,应声答诺。

    简单的几句话,孙无极、朱隽定下夺营计划。

    朱隽率五十甲士,离开大队,借雪夜的掩护,往辕门摸去。

    孙无极率领余下的百五十人,匍匐向辕门南边的营墙。

    ……

    接连几天的激战,在北府兵的连番猛攻之下,营外的四座坚营,仅仅损失了一座,又日前得知,冀州、豫州的援兵已经陆续开拔,齐黄须这两日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唐兵围城以来,攻势不休,却今日未有攻营。

    中午时候,他巡了趟营墙,遥遥望东边和北边的两座唐营。两座唐营皆安静地矗立於纷纷的雪下,不见有兵士在外。齐黄须判断,这一定是因为久攻自己的营垒不克,天又下起了雪,不利进攻,因是唐兵打算作些休整,等雪停了再攻。

    如他的预料,从中午等到傍晚,唐兵果然都没有出营进攻。这支号为“北府”的唐人新军,虽是新组建的部队,战斗力着实不差,这些天的进攻,尽管只打下了一个秦军城外的据点,可齐黄须营兵士的折损着实也不少,将士都很疲惫了。为了振奋士气,齐黄须便於傍晚时,命令宰羊杀牛,让兵士们饱饱地吃了一顿。

    一顿饱饭下去,人不免困倦,夜雪天气,又冷,故而孙无极、朱隽於三更前后,带兵潜行到齐黄须营外的时候,辕门也好、营墙也好,守卒正是昏昏欲睡,大多避风於墙后。

    竟是朱隽和那五十甲士已经到了辕门外沟堑处的火光范围内,才被几个守卒发现。

    ……

    惊慌大叫的氐语传来。

    朱隽猛地窜起,叱声呼道:“上!”

    七八个甲士扛着梯子快步飞跑,到沟堑边,把梯子铺起。

    其余甲士持盾挺刀,跟从朱隽,沿梯冲过沟堑,呐喊着杀向秦营辕门。

    ……

    火光通亮,雪花飘飘。

    辕门守卒手忙脚乱,引弓射箭,并及拉开强弩,射击弩矢。

    ……

    起初敌人的箭矢稀疏,然快到辕门时,敌箭已颇密集。

    朱隽等皆披厚甲,弓矢不能透;粗大的弩矢挟风呼啸,破空而来,对朱隽等具有威胁性,但因发现朱隽等人的时间太晚,弩矢引射的也就太晚,兼以甲士队形分散,却是一人也无射中。

    箭矢、弩矢射到地上,箭杆颤动。

    ……

    一支敌箭刚好射到了兜鍪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掉落下去,朱隽下意识的偏了下头,找到了射出此箭的那个秦卒,拾起落箭,反手抛掷过去,那秦卒侧身躲过。辕门已在眼前。他丝毫不顾挂在他铠甲上的数支敌箭,握持环首直刀,大声再呼:“梯子!”

    扛梯子的甲士闷头前冲,将梯子架到辕门边的营墙上。

    朱隽衔刀在口,当先攀附。

    ……

    秦营,齐黄须住帐。

    伴随混杂了氐语、唐话的喊杀声传到,两个军吏撞入帐中,叫道:“参军!唐儿袭营!”

    齐黄须才睡着未久,睡意顿去,从榻上跳下,展开手臂,喝道:“我的甲!”

    军吏把挂在架子上的白甲取下,尽快地为齐黄须披挂。

    帐门没关,风扑进来,齐黄须打了个哆嗦,精神更加振作,他投目门外,看向杀声起处的辕门,问道:“多少唐儿?”

    “四五十人,悉为甲士。”

    “区区数十甲士,就想夺我的营?”齐黄须披挂整齐,提起兰锜上的铁槊,大步出帐。

    ……

    秦营辕门南,沟堑外。

    孙无极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辕门那里的战斗。

    方才接受了孙无极放火命令的那叫做“客奴”之人也在看,“客奴”是小字,这人名叫刘丰。

    身在雪下黑影里,观望通彻火光中的对我战况,看得十分清楚。

    刘丰看到,当先附梯的朱隽就像是迎着骤雨前行似的,辕门上秦军守卒的箭矢、弩矢几乎半数都射向了他。虽然听不到箭矢射到他铠甲上的声响,刘丰能想象得出,此时此刻,必定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然而朱隽除了偶尔躲避下弩矢外,半点无有停顿,奋勇直上,——下头扶梯子的甲士同样淋在箭雨中,竭尽用力地稳住梯子不倒。

    大约几个呼吸的功夫,朱隽冲上了辕门侧边。此际,他已浑身若刺猬。

    刘丰带着赞叹,大喜说道:“参将,朱参将上去了!”

    “再等等。”

    孙无极、刘丰等的视线都紧紧地跟着辕门侧边高处的朱隽。

    十余个秦军兵士持槊、刀围住朱隽。

    朱隽挥左臂,挡住砍来的一刀,右手环刀下劈,先砍翻了一敌;右肘外击,挡住了另个秦兵刺来的槊,转身抓住这支长槊的槊杆,向后拽拉,那秦兵吃力不住,踉跄往前,朱隽环刀刺出,中了此个秦兵的肋部,鲜血喷出,这秦兵丢掉步槊,捂住伤口,朝后退开。

    朱隽把长槊掉了个个儿,左臂挟槊,右手捉刀,槊扫刀砍,如秋风卷落叶,把围住他的剩余秦兵打得不能招架,散开四走。

    跟在朱隽后头攀附云梯的甲士一个接一个的冲了上来。

    甲士们迅速地三五结阵,很快就在此段营墙上站稳住了脚跟。

    辕门两边营墙上的守卒在各自军吏的带领下,急忙往这边支援。

    瞧见辕门南边近段营墙上的守卒数量急剧减少,稀稀拉拉的不剩几个人了,孙无极知道攻击的时候到了,抽刀在手,当即喝令:“咱们也上!”

    扛梯子的兵士奔向沟堑。

    孙无极等各持兵器,随在其后,冲出了黑暗,杀向南营墙。

    ……

    秦营,辕门内。

    齐黄须带领紧急召集到的一队亲兵赶到。

    辕门边上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他仰头视之,暗淡的夜空下,飘舞的雪中,一支支火把汇聚起来的通红火光里,那丈余高的辕门边侧营墙上头,黑甲白色披风的唐军将士,正在与多着白色戎装的守卒混乱激战。

    他仰头视之,暗淡的夜空下,飘舞的雪中,一支支火把汇聚起来的通红火光里,那丈余高的辕门边侧营墙上头,黑甲白色披风的唐军将士,正在与多着白色戎装的守卒混乱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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