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等人在办公室里只等了几分钟，便听到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正在陪亨利他们闲聊的劳拉，连忙迎到了门口，朝外面躬身说道：“伊恩先生，您回来了！”

    “听说罗伯特律师来了，”门外有人粗声粗气地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等劳拉回答，门外的人已经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办公室。

    “您好，伊恩先生。”罗伯特起身上前，主动和对方握手：“很抱歉，打扰到您的工作了。”

    站在罗伯特身后的亨利，仔细地打量着来人，对方大概有四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工装，外面套了一件围裙。因为刚从车间回来，身上还有一股发酵麦芽的味道。

    “罗伯特律师，您有什么事情吗？”伊恩一边和罗伯特握手，一边好奇地问。

    “伊恩先生，您前段时间不是打算卖掉工厂吗？”罗伯特回答说：“我今天给您带了一位买主过来。”

    “买主？！”伊恩的目光越过了罗伯特的肩头，望向了站在后面一声不吭的亨利和劳埃德。片刻之后，他的眉毛猛地往上扬了一下，他轻轻地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罗伯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亨利的面前，试探地问：“请问，您是亨利·亚当斯先生吗？”

    “没错，是我。”亨利见对方如此轻易地认出了自己，惊奇地问：“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曾经在《苏格兰报》上见过您的照片。”伊恩确认了亨利的身份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亚当斯先生，我不知道您要过来，没有做什么准备。”

    亨利和伊恩握手时，能感受到他手心上的厚茧，应该是经常在车间里劳动而留下的，这倒是一个能做事的人，自己如果要收购这家啤酒厂，那么就要想方设法留下他。他笑着说：“伊恩先生，很对不起，我今天也是临时决定来您的厂里考察，所以来不及通知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互相介绍完身份之后，大家重新落座，罗伯特开口问道：“伊恩先生，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显示，你们厂生产的是采用最新工艺的拉格啤酒。我想问问，你们每月产量有多少，销售量又有多少？还有，假如让你们转产艾尔啤酒，你们的产量和销量又能达到什么水平呢？”

    听到罗伯特的问题，亨利顿时傻眼了，什么是拉格啤酒，什么又是艾尔啤酒？罗伯特说的每个单词，他都能听懂，可组合在一起，他就如同在听天书了。

    亨利朝一旁的劳埃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答案。谁知和劳埃德四目相对时，却看到他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副“别问我，我也不懂”的姿势。亨利只能重新把目光转向了伊恩，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伊恩看出了亨利的疑惑，在回答罗伯特问题之前，首先说道：“我看亚当斯先生对什么是拉格啤酒，什么是艾尔啤酒，应该还不太清楚，我可以先给您介绍一下。”

    见亨利点头表示认可，他便接着往下说：“艾尔啤酒是采用高温发酵工艺，在发酵过程中，因为温度的不同而产生诸如水果味、香蕉味、香料味等风格的酵香。如今大家所熟悉的德国的小麦啤酒、比利时的修道院、英国的波特等等，都属于艾尔啤酒。

    而拉格则采用低温发酵，可以对发酵过程进行控制，使麦芽在发酵过程中不会产生很多酯香，所获得的啤酒的香型比较单一。通过精致的酿造过程控制，酿酒师可以很好滴保证啤酒口感的稳定性。比如说美国的百威啤酒，就属于拉格啤酒。”

    向亨利科普完啤酒的基本常识后，伊恩又面朝着罗伯特，回答他刚刚提出的问题：“我们厂如今的月产量是三千五百桶，年产量为四万二两千桶，大概能卖出三万八千桶。至于说转产艾尔啤酒……”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虽说艾尔的酿造工艺相对简单一些，可我们厂从成立开始，就一直在生产拉格啤酒，没有生产艾尔啤酒的经验。若是贸然转产，恐怕新出品的啤酒，会有出现滞销的情况。”

    亨利看罗伯特又准备开口问对方，便抢着插话说：“伊恩先生，别担心，就算我收购了您的啤酒厂，也不会让你们转产艾尔啤酒的。”他刚刚听伊恩说百威啤酒就是拉格啤酒时，心里就不禁一阵狂喜，这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只要拿下了百威的代理权，更改配方和改进工艺，就能直接进行生产。

    得知亨利在收购自己的啤酒厂之后，不会更改啤酒的生产工艺，伊恩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亚当斯先生，我想问问，您打算以什么价格，来收购我的啤酒厂？”

    “根据资料显示，伊恩啤酒厂的投资为一万五千英镑，现有工人130人。”一听到伊恩主动提起收购工厂的事情，罗伯特作为律师，立即向亨利介绍情况：“算上工厂设备的折旧，你工厂的市值大概为一万两千英镑。”

    听完罗伯特的报价，伊恩脸上的表情变得黯淡无光。很显然，罗伯特所报出的价格，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罗伯特见伊恩不说话，便知道他对这个价格没有多大的意见，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追问了一句：“伊恩先生，你对这个价格有什么看法吗？”

    伊恩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伊恩先生，我有个问题。”亨利见罗伯特转身用目光询问自己意见时，朝对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后好奇地问伊恩：“从厂里络绎不绝的马车来看，您的工厂效率应该还不错，为什么要出售呢？”

    “唉，”伊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亚当斯先生，您有所不知，我是苏格兰人。”

    “我不明白，你是苏格兰人，和出售啤酒厂有什么联系吗？”

    “亚当斯先生，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有时间再慢慢地给您解释吧。”罗伯特说完这话，再次问伊恩，“伊恩先生，请你回答我，您对这个价格满意吗？”

    “一万二千英镑的价位有点太低了。”伊恩苦笑着说：“虽说我们厂的规模不大，但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厂了，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熟练工人……”

    “伊恩先生，我也很清楚这个价位有点低。”罗伯特打着官腔说道：“但由于您的身份，假如别的买主前来买厂，恐怕给出的价位会更低。”

    亨利本来想保持沉默，由罗伯特来负责全部的交易过程。可看到唉声叹气的伊恩，以及站在旁边愁容满面的劳拉，又有些于心不忍，便再次插嘴说：“伊恩先生，我出两万英镑买下这家啤酒厂。”

    “什么，两万？”伊恩没想到作为买主的亨利不光没有继续压价，反而给了自己一个高价，不禁愣住了。过了许久，他才试探地问：“亚当斯先生，您真的打算花两万英镑，买下我的啤酒厂吗？”

    罗伯特虽说对亨利的擅自做主感到不满，但考虑到对方将是自己未来最大的金主，就算再有不满，也只能选择沉默。

    “是的，伊恩先生。”亨利点着头肯定地说：“我准备花两万英镑，买下这家啤酒厂。”

    伊恩在一番狂喜过后，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亚当斯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我！

    “什么请求，请吧？”

    “厂里大多数的工人，都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伊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您在接手后，不要解雇他们。”说完这话后，他就神情紧张地望着亨利。

    亨利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见此情形，伊恩更是神色大变，他连忙补充说：“亚当斯先生，他们是熟手，如果你把他们解雇了，重新招新人进来，还需要花时间重新培养，这样做不太划算……”

    “伊恩先生，我虽说准备花两万英镑买下这家工厂，但我平时根本没有时间来打理。”亨利微笑着说：“因此我打算让您来帮我管理，为此，我可以给你20%的股份。”说到这里，亨利把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继续说，“厂里的生产和人事依旧是您说了算，至于是否解雇工人，主动权还掌握在您的手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