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赵将军报仇！”

    “江州军必胜！”

    “杀贼！”

    憋屈的、小心翼翼地冲过、遍布贼人设下的陷阱那段路后，许威率先杀进了义军队列中。

    结果不出意料的，“敢死营”和新兵营的炮灰们，被如同收割秸秆一般的成片砍倒。

    不管是个人的武艺、互相之间阵型的配合，援军士卒都毫无压力的碾压、这些没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更重要的是，他们人人带甲。

    炮灰们就算偶尔有抓住机会刺出一枪的，面对他们身上的盔甲，也多半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前四排的义军士兵连三十息的时间都支撑不住，就被砍倒了四十多个，迅速陷入了溃散。

    “贼人果然是贼人，简直连土鸡瓦犬都不如！”

    轻而易举的杀出一个缺口，援军的前锋士卒不由得大笑起来。

    “不要让贼人从两边跑了！”

    “将贼人驱逐到中间！”

    …

    有几名经验丰富的百夫长更是纷纷大喊着，命其他士卒全力驱赶这些陷入崩溃的贼人，让他们自己冲散后排的队形。

    如果真让江州军得逞，义军这边准备的人手再多，多半也要以失败告终。

    然而，王远虽不是什么英才卓绝的将帅，但早就提前做好筹划的他，对“以敌之矛攻敌之盾”这种义军用过的手法，又岂会没有防备？

    所有出战的义军，都被反复交代过，被杀得溃败的时候，朝两侧预留的通道跑，而不是直接退回后面的队列，否则杀无赦。

    后方的督战队，此刻也在齐声大喊提醒：

    “往两侧退开！”

    “不要乱跑，违者立斩无赦！”

    尽管仍旧有人被敌军吓破了胆，直接掉头往后逃，但被督战队的士兵连斩二十几人后，剩下的学精了，纷纷绕路逃开。

    更多在后方已经列好队的新兵营，顺势顶了上去。

    从始至终，王远这两日筹划的核心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耗！

    陈子云派来的马队，已经把对面这支援军的详细信息全部汇报过了。

    对方的粮草、辎重几乎全陷在了葫芦峪内，士卒身上就算有随身携带的少许干粮，也绝对不能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

    而且沿途能提供粮草的村镇，更是早已在大队义军前往葫芦峪的时候，就被顺路扫荡了个精光。

    没地方弄食物，又一路急行军赶过来，再加上遭遇大败、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这支援军的士卒身心无疑皆是非常疲惫的。

    现在他们的进攻看似锐不可当，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

    等用光了这股气势，却仍旧不能杀穿义军后，战力就会迅速衰败下来。

    到那时，就是义军投入真正的主力，一击定乾坤的时候！

    王远现在的各种决定与命令，都是在消耗官军所剩无几的体力。

    至于为此填进去的人命，在这饥荒年月，旁边守着六七万、只用一口粮食就能收买的廉价流民，有谁会在乎？

    伴随着他的命令，更多的队列源源不断的顶了上去。

    足足有五千人的新兵营，这个时候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哪怕被官军很快打散，从两翼溃散到阵列最后，还是会被先锋营三支督战队逼着重新集结，继续投入第二轮的战斗。

    援军的前锋士卒虽然一口气凿穿了近三十排队列，但他们视线所至，触目皆是的贼人、就好像怎么杀也杀不完一样，远处仍旧有更多的人正在集结。

    在不停冲散、击溃、斩杀的过程中……

    他们每前进一步，脚边都会倒下好几具贼人的尸身。

    尽管就这么硬生生的将贼人的队列，往后打退了两百步，前后击杀数百贼人。

    然而，就算前锋士卒几乎把义军新兵营的人杀得亡魂丧胆，但在先锋营以及、风尘仆仆赶来的两队陷阵营士兵联手弹压下，一排排的队列始终没有崩溃。

    这支援军的体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最初的时候，被他们冲击的义军队列几乎是转瞬间就被击溃。

    等沿途斩杀数百炮灰之后，前锋士卒的速度已然比先前慢了许多。

    很多援军士卒在最初的一腔血勇过后，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逐渐变得沉重，挥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往日体内充盈的力气开始不翼而飞。

    相反，面前的贼人却似乎变得更难对付了。

    “反击的时候到了！”

    敌方的这种变化，自然瞒不过居高临下、紧紧盯着前方战场的王远。

    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能用更多的炮灰、来继续消耗这支援军。

    但他很明白，新兵营的大多数人，毕竟都没有经过像样的训练，打成这样已经快达到极限。

    再强迫他们上去，真的有可能会彻底全营崩溃，甚至是哗变。

    “是时候让这些残兵败将领略一下、我义军真正的战力了。”

    做出决定的王远，当即吩咐身旁的亲卫传出他的新命令：

    “撤下新兵营，令先锋营待命！”

    亲卫得到示意，旋即左右晃动义军的旗帜。

    “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突然开始变为急速，得到了督战队的允许，基本完成了任务的新兵营士兵们，如蒙大赦的犹如潮水一般朝两侧退开。

    已显疲态的援军士卒，在短暂的振奋、以为彻底击溃了贼人后，很快发现了，真正严峻的战斗才刚刚来临。

    新兵营士兵往两侧退开后，展现出的是，一排顶端削尖了的拒马。

    如果以多道这种特制的拒马布下阵型，一般称作——拒马枪阵。

    这种枪阵在山川险隘、或者特定的地形使用，效果非常好。

    这排拒马枪此刻不是为了对付骑兵的，而且这支援军也没有骑兵。

    王远布下它的目的，是用来限制溃兵的行动，让他们只能往两侧逃，防止他们溃退回来扰乱先锋营的阵列。

    在这排拒马枪阵的后面，先锋营士兵们的胳膊上、全都缠着一块白布、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列，无声地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相比较于先前的新兵营，这些先锋营士兵脸色很红润，体格也很健壮，几乎人手一把铁制武器。

    前几排士兵身上更是穿着跟魏国军队，同样的制式盔甲，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一冲即垮的轻浮感。

    援军的前锋士卒见此情景，脚步随即放缓了下来。

    遭遇了这伙明显异乎寻常的贼人，他们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对方仅有的留守主力。

    只要将其击败，就再没人能阻止他们，跟鄱阳城守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