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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山河:揭竿而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死牢中的倾诉

    ……

    豫章死牢。

    这座许久都没有动静的监牢,突然间又被打开,哗啦啦地关进了一群犯人。

    不少在关在死牢里、已到快要发疯地步的犯人,立即用力折腾了起来。

    有叫骂的,有大声喊冤的,还有用力摇晃拍打栅栏的。一时间犹如群魔乱舞,直到被狱卒挨个敲打了一顿,这些要犯们才重新老实了下来。

    “新来的犯人?”

    一口气突然关进来这么多人,看上去还都是些身强体壮的大汉,顿时引起了吴崇甫的注意。

    最初随意的看了几眼,他本以为是豫章之围已经解了,这些是抓获的贼人重犯。但紧接着,他从这些大汉中认出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或许叫不出名字,但吴崇甫可以确定,这些人绝对是豫章的官军,而且地位都还不低!

    “单某是冤枉的!”

    “冤枉!我冤深似海啊!”

    “我老廖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凭什么说我通贼附逆?”

    “赵迁翰这个瞎眼的东西!”

    “狗官!吃屎的狗官!”

    叫骂的声音之响亮,半个死牢都能听得到。

    听到这些新关进来的重犯喊冤,吴崇甫不由一愣。

    通贼?

    如果说一个两个还有可能,一下子这么多?

    吴崇甫下意识的觉得太过荒谬,于是换了个思路,难道是赵迁翰在找借口铲除异己?

    也说不通。

    要说排除异己这种事,赵迁翰干过不止一次。但现在豫章之围未解,外面还有几十万流民,赵迁翰应该不会利令智昏到这个地步吧。就算真要动手,多半也会等贼军被打退之后啊。

    一时间,吴崇甫不由有些疑惑了。

    新关进来的犯人,约莫叫骂了半刻钟,嗓子终于哑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然而,就在死牢刚恢复了安静不久,铁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被刺史府的两名亲卫押了进来。大概是前面的牢房都满了,一路走进来,竟然恰巧关到了吴崇甫对面的空牢房。

    “呦,这不是吴大人吗?”

    两名亲卫对吴崇甫还有印象,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两位老弟近来可好啊!”

    吴崇甫关进天牢几个月了,脾气好得很,也不介意,抱着折扇跟他们拱了拱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对方这反应,两名亲卫也不好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并没做多停留,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狱卒道:

    “小心看着点,千万别让这人死了……刺史大人还得……”

    声音渐行渐远。

    很快,死牢的大门重新关闭,里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吴崇甫轻摇着折扇,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对面牢房中的那名男子。片刻后,对方大概是从拷打和半昏迷中恢复过来,呻吟一声,缓缓的坐了起来。

    “薛田?”

    认出了这名男子,吴崇甫真的愣了。

    豫章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连千夫长这个级别的军官都动了?

    而且,被拷打成这样,明显不是普通的政治斗争。

    “喂,薛老弟!听得到吗?”

    吴崇甫用鎏金折扇敲了敲栅栏,压低声音喊了起来。好半天后,被打得半死的薛田才抬起头,看了看他,木然道:

    “哦,原来是吴兄。”

    这是被打傻了。

    吴崇甫叹了口气,拿起自己这边的水罐使劲泼了过去。十一月份,又是在阴冷的死牢中,半罐子凉水浇到头上,立即就让薛田清醒了。他猛的打了个哆嗦,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怒视着吴崇甫道:“你这是做甚!”

    “没啥,帮薛老弟你清醒清醒。”

    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见薛田真的动怒了,吴崇甫这才嘿嘿一笑,抱拳道了声歉。

    等对方怒气消了,追问道:“薛老弟好好的,怎么突然被打成这样了?”

    “吴兄有所不知。”

    一肚子苦水和绝望的薛田,此刻找到了一个倾述的对象,当即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说了出来。

    “反贼诬陷?”吴崇甫不紧不慢的在手上拍打着折扇,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没有实据,刺史大人怎会轻易相信?”

    “贼人使的诡计呗。”

    吴崇甫忍着痛,把导致自己被冤枉的“铁证”说了出来。他知道吴崇甫是赵迁翰的前任幕僚之一,脑子很好使,说不定能帮自己分析出一些什么。

    “字迹一样,又有鲁家的动机。”

    吴崇甫点了点头,啪的打开了折扇,摇了几下,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薛田道:“的确很可疑,要是换成我,多半也会觉得这事是你做的。”

    “某真是活天冤枉啊!”

    听吴崇甫也这么说,薛田激动了起来。结果身体的各处伤口发作,立即让他痛的哎呦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好吧。”吴崇甫拿折扇一指薛田,道:“你说这箭书不是你写的,那为何上面的字迹与你所写相同?临摹伪造?一伙寻阳的贼人,又是从哪里弄到你的字迹原本?”

    “这个……”

    先前已经被问过的问题从吴崇甫口中说出,再次把薛田问的哑口无言。

    这也是他困惑的地方。

    “还有第二点。”

    吴崇甫看了看已经有些颓然的薛田,继续道:“你家中阁楼上的那些绸布,实在是太可疑了。就算真的不是你刻意准备,而是几年前剿匪私藏,那为何几年内一直没有出手?贼人又是如何得知你家中有这么多布匹的?”

    “那些绸布的颜色太俗了,不好出手啊。”薛田叹了口气,道:

    “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避风头,某没敢立即变卖。后来找了三家,价格都谈不拢,最后放到阁楼上慢慢就忘了。这件事,就连某家中这两年新来的下人都不知道。贼人竟能够知晓此事,当真蹊跷难言。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贼人随便写了一个白巾,结果恰好自家就藏了几十匹白绸布?

    “这绝不是巧合!”

    吴崇甫摇了摇头,用确凿无误的口气下了论断。

    一定是外面的贼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连薛田自己都忘了的消息,加以利用之后,才布了这个局。

    可笑崔洪亮自觉得意,趁人酒后盗书,却不知道一切全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区区一封密信,就废掉了一位千夫长外加一堆百夫长,顺便让薛田所部的官军士卒人人自危,军心动荡。

    到最后还留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军中好友”,在整个豫章的武官阶层中插了一根刺。

    好谋划,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