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阳闻言低头，难得喝了口咖啡，似乎也是在沉思，“虎田先生，你们当时行凶时用的石头大概多大？”

    “不大的。”虎田繁次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小，差不多只有成年男性大拇指那么大，“当时我们只是想让甲斐警官受伤参加不了比试而已，再加上用的是弹弓，所以也没有选太大的石头。可谁知道……我们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虎田先生，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愧疚的话，应该回去找甲斐警官才对。甲斐警官并非被摔死，而是被活活饿死。关于这一点，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

    虎田繁次闭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有些迟疑地抬起了头，“毛利君……我们以为会有人发现甲斐警官的。甲斐警官的死真的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当时不愿回去，是因为甲斐警官在跌落悬崖前，看到了我们的脸……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那个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实际上我们已经受到处罚了。我哥在临死前天天晚上做噩梦，每次面对嫂子目光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司康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染上了醺酒的毛病，可能是想以此逃避现实吧。绫华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她心里也不好受。”

    “那你呢？”

    “我？”虎田繁次耸了耸肩，像是有些无可奈何，“每天混混日子，找财宝，还能干什么？原先那个家有哥在，不得不回去。自从哥结婚之后，我没颜面面对嫂子，回去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这回哥出事，回家的理由更没了，”

    “原来是这样。那虎田先生，我能问一下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碰到过一些什么奇怪的事吗？既然如今参与案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如果是仇杀，那么凶手也应该会对你下手才对。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虎田繁次的神色变了一下，似乎是有点犹豫。他先是看了毛利阳一眼，继而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虎田先生，您确定？”

    “确定。”

    毛利阳看着虎田繁次一脸决绝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多问无用，便换了一个问题，“…那虎田先生，您有怀疑对象吗？”

    “没有。”虎田繁次顿了顿，然后连忙与毛利阳解释说，“不过毛利君，甲斐警官的案子和阿景没有关系。”

    “嗯。”

    毛利阳应了一声，也没有说信或不信，只是放下了一直拿在手中的咖啡，“虎田先生，虽然我知道您怀疑我是否会选择告发你，但现在无论我告不告发，您现在的处境都很危险。

    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会蛰伏六年之久，但如果不处理好的话，不说您，整个虎田家与龙尾家都会有性命之忧。

    凶手绝对不是个手软的人，龙尾司康的死法想必你也听说过。如果没错的话，恐怕这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你说出全部的真相，但事到如今，我并不希望会参加你的葬礼。而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提醒你小心周围。”

    “……谢谢。”

    “既然没有什么多说的，我就先告辞了。昨天我和龙尾景先生有约，下午的时候我需要再去龙尾家一趟，探查相关情况。”

    “等等。”

    毛利阳刚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虎田急急叫住。他抬头，看着对面虎田愧疚的眼睛，不由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情况？

    毛利阳并不认为自己刚刚的那番言辞会打动眼前的这个固执的青年，但他从对方的脸上却看到了颓废与真诚。

    真是见了鬼了。

    “您还有什么线索想要跟我说吗？”

    “……毛利君，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帮我吗？”虎田繁次有些疑惑地看着毛利阳，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解，“你是大嫂请来的侦探，对吧？”

    你不是应该帮大嫂吗？为什么会帮我……这个杀人犯？

    而毛利阳此时的心情也很微妙。因为如若不是服部出事了，他也不可能会插手这桩案子，只能说一切皆缘。

    但对于虎田繁次的疑问，他是如此答复的——

    “我的职责是查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是谁，其他的事情与我并无关系。”

    “那嫂子……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了吗？”

    毛利阳想起虎田由衣发布的那张照片，摇了摇头。按照虎田小姐的个性，如果真的找到了真相她应该会在白色蜡烛照片下留言才对。但下面却没有任何痕迹。

    更何况，害死甲斐警官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

    而看到毛利阳摇头的动作，坐在那里的虎田繁次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吗。”

    “怎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虎田繁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摊开，神情复杂，“我会自首的。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会自首。”

    “实际上你不自首也可以，警方没有证据。”更何况你也不是真正的凶手。

    但对此，虎田繁次却摇了摇头，“实际上我哥生前的时候也想过自首，可后来因为意外，才不了了之。这是我们欠下的债，我们已经躲得够久了。

    虽然我觉得绫华罪不至死，毕竟当初捡石子儿的是我哥，带我们去的是司康，打弹弓的是我，绫华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

    但有一件事我终究是意难平，那就是我哥哥。最先想去自首的是他，但因为去自首死在半路上的也是他。但凶手竟然就把我哥晾在悬崖，还将蜈蚣尸体放在了我哥旁边……我无法接受。

    知道凶手不是嫂子，我心也是放下来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麻烦毛利君替我对嫂子说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她嫁给我哥并非心甘情愿，如果这件事和她没关系，那……是我们对不起她。”

    毛利阳点头，示意了解。而等出了咖啡馆后，他转头去了24小时店买了几罐可乐。

    不对劲，不对劲。虎田繁次的话很不对劲。

    虎田繁次那个家伙，不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吧？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