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5再铸鼎:天下一角 第269章 天下震动
1262年,1月日,立春14日,胶西县。
“号外,号外!《江南新闻》号外,益都归正,官家大喜,朝廷振奋,天下震动!”
“册封!朝廷册封了李松寿为齐国公、保信宁武军节度使,都督京东西路兵马!”
“号外,特刊!五十文一份,欲购从速!”
随着一班加开的定期船,最新一期的《江南新闻》特刊也随船送达了胶州,很快就引发了抢购热潮。
这其实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份特刊了。第一份刊发于正月初五,京东商城的江南报社收到淮河口加急送来的消息之后,连夜编撰排字,终于在第一时间推出了一期特刊。特刊上报道了李璮请求归正这个爆炸性新闻,新闻后还专门叙述了李璮及其父李全起家的历史。最后还装模做样地分析了一下此事的影响,为迎合读者的期待,自然是喜大于忧。
这份特刊只有半幅两版,却仍然敢按常价三十文出售,事实也证明了这种爆炸性消息确实值这个价。临安城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全城震动,争相抢购,印刷速度远远赶不上销售的速度,甚至再次出现了溢价的情况,一时间临安纸贵。
其实朝廷收到这个消息也没比《江南新闻》快多少,带来的震惊和惊喜也不比民间更少,贾似道连夜召集两院大员会议,人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北方除一大患矣!
赵昀听说这事之后,更是欣喜异常。他就是再昏庸,也知道李璮反正的意义啊!
从三十年前的李全开始,李家就一直是江淮防线的大患,屡屡发动对南的攻势,让朝廷和他坐立不安。如今这个大患,居然投过来了!以后李璮就不再是自己的麻烦,反而是忽必烈的麻烦了,简直是天降之喜啊!
狂喜之下,他甚至提笔亲自作诗一首:
九扶汉鼎赖元动,泰道宏开万象新。
声堲南郊方慕义,恩渐东海悉来臣。
凯书已奏三边捷,庙算全消万里尘。
坐致太平今日事,中兴宝运喜环循。
回顾这几年来的大事,先是东海国来投,又打赢了蒙古人,现在连李璮也感恩归正……我皇宋,在我的治下,这是终于要中兴了啊!
被这样的天降大礼砸中了之后,赵昀和朝廷也大方了起来,一举封了李璮为齐国公、保信宁武军节度使、都督京东西路及河北兵马的荣誉,并且恢复了他父亲李全的官职。这个待遇,比之前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东海国都高了,“王立宪”到现在还只是个郡公呢。
不过其实李璮是吃了东海人的暗亏的,要知道,历史上他造反之后,南宋可是直接封了他一个郡王呢。但现在有了一个东海国,相比之下李璮的重要性就降低了,所以只给了个国公。
李璮本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现在对东海人的实力也很清楚了,能比“王国主”高上一头,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当然,这也有很大原因是他根本不在乎南宋的封赏,毕竟他是要认李唐为祖宗的人,造反山东只是第一步,将来是要北捣燕云西入关中的,什么国公、郡王之类的,跟九五至尊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嘛。
册封的消息下来之后,《江南新闻》紧接着又推出了这份特刊。这个月已经有了一份特刊和一份正刊,这是第三刊,读者们可真是有福了。
但是,出于封锁消息的考虑,东海商社虽然在江南大肆炒作这个热点,却并未在北方宣传这个新闻。前一份特刊运来之后一直压着没发售,直到前天才解禁,然后果不其然一下子就引发了巨大的抢购热潮。
到了今天,这第二份特刊中的一部分也飘洋过海,到达了胶州。如同上一份特刊一样,同样在胶州引起了抢购热潮,销售速度远远超过了寻常的正刊。
毕竟,对于江南民众来说,李璮归正这事,只是千里外的一个大新闻,茶余饭后谈谈也就完了。而对于胶州民众来说,这可真的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在新闻发售之前,当地已经有了些风雨欲来的苗头。
大约十五天之前,胶西城突然戒严起来,数不清的红衣兵调到了城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然后一个巨大的船队从南泛海而来,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底小船,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浩浩荡荡,几乎布满了海岸线。
船队在东海海军的“护卫”下,分批进入大沽河口,然后在中央西站登陆,人和武器分离,又在陆军的监视下,一路向西回益都去了。整个队伍连片成线,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走了好几天才走完。
事后,那些平底船有的在胶州采购了些北货就南下了,而剩下的船则就地廉价抛售掉了,倒是让胶西商人趁机捡了个漏。
听说,著名的益都李相公,哦,现在是大宋齐国公了,就在当时那支队伍里,还抽空去崂山参拜了一下。毕竟他是李耳之后嘛,当然得尊崇道教。
胶州民众对此自然是极度震惊的,但是由于没有官方口径,所以他们并不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种小道消息漫天乱飞,整个胶州人心惶惶。直到前几天新闻解禁,他们才确认了这个惊天消息,然后更是人心惶惶了。
……
胶西城中。
“来了来了,”一个商人模样的富态男子,挥舞着一张刚抢到的《江南新闻(特刊)》,跑进了街边一个茶馆中,“这下是真的了,肯定得大打了!”
茶馆内,他的几个同伴连忙围了上来,对着那张报纸读了起来。周边的几个食客也竖起了耳朵,关注着这最新的消息。
“天哪!”一个身着深蓝色棉袍商人的草草看完头版,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坐倒在地,还好被同伴扶住了。
“训仁兄,镇定啊!”同伴关切地说道。
蓝袍商人懊恼的跺着脚,说道:“如何镇定!临淄正当益都之西,战事一起,勿论谁胜谁负,家乡都得遭殃啊!”
原来,这几人是临淄来的商人,来胶州贩卖瓷器、收购些南货回去,没想到竟然在此见到了一个惊天大新闻。这下可就大大不妙了,不管是李璮打出去,还是济南张公打进来,夹在中间的临淄诸地可都得倒大霉了。他们的妻儿老小可都在家乡,还对此事懵懂无知呢,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七嘴会儿,为首那个高大的商人说道:“也罢,事已至此,我们在这干着急也没用。临淄必遭兵灾,家乡是不能久留了,须得迁往他处才行,不过我看周边也没多少地方能逃过这一劫,反倒这东海国偏居胶东,又与李益都和南朝勾连,应是处避风之所,不如就迁来此处如何?”
他这么一说,剩下几人立刻纷纷点头,刚才那个蓝袍商人也连连附和:“甚好,甚好。只是李益都若能直捣燕京,那便罢了,反而若是一败涂地,蒙军携大胜之威攻来,恐怕这东海国也不能幸免。不如,接引到家人后,也不在这东海国久留,便搭船出海,迁去南朝,如何?”
蓝袍提出了这么个方案,余人也低头沉思,开始评估起可行性来。
不过旁边的听众就有些不满了。一个坐在窗边、刚刚吞下两个大包子的白衣年轻人不满地喊道:“如此胆小,有甚好怕的?我东海军威之盛,远非蒙鞑可比,若是他们胆敢攻来,必教他们剥皮抽筋,后悔爹妈让他们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几人转头一看,发现是个未及弱冠的臭小子,一人当场就恼怒了起来,叫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个什么……”然而他没说完,就被那个大高个拦住了。
大高个见这个小子年纪虽小,身板却孔武有力,目光有神,感觉来路不简单,便抱拳一礼,问道:“在下临淄纪成春,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子弟?”
嗯……这小兄弟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话,有些不太习惯,扭捏着说道:“嗬,我叫李佳儿!胶……中央市建设公社子弟!别看我小,我可是刚从海军陆战队退伍呢,那长江崇明,我也是去过的!”
这李佳儿就是这个立春正式退伍的第一批义务兵之一,当初因为会水,所以被挑选去了海军陆战队服役。经过两年的刻苦训练和填鸭式的文化课学习,其间还去东海县和崇明岛走了一遭,他这人生经验也算丰富了,最后终于熬完了二十七个月无病无灾地功成身退,拿到了属于自己家的一百亩地。
他家的顷田安置在中央市的建设公社,位于大道之南邻近南边一片沼泽的地方。李家父亲也是有想法的,见自家田附近水多,便动起了开一块水田种稻的念头。这也并非异想天开,胶东地区本来就有种稻的,亩产相比南方并不算低,只是北地冬天寒冷,一块田只能种一季稻,总体利用率不高罢了。不过他家现在有一百亩地可以随意挥霍,所以这不算什么问题,就当冬天闲着养田了!
说干就干,不过建设公社的供销社并未预料到有人会在这里种稻,所以未曾备置稻种,于是他爹就将李佳儿差遣到了胶西城来,看能不能寻到稻种。
结果稻种倒是买到了,不过李佳儿毕竟年轻爱玩,当兵的时候又攒下了不少津贴,还在储蓄所存了一笔私房钱没上交家里,到了胶西当即就可以取些出来,所以在城里流连忘返,迟迟没有回家,这不,就遇上这几个临淄商人了?
本来他只是路过在此吃个午饭,没想到他们竟然对东海国的军力没有信心,于是忍不住出声呛了起来。
“哦?原来是李兄弟,失敬失敬,不知这海军陆战队是何等所在?”纪成春自来熟地坐到李佳儿对面,跟店家要了一碟炸面片儿,和李佳儿攀谈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惊呼道:“一百亩地?!竟只需服役两年多即可?”
临淄位于富裕的西三府,人口更稠密,一百亩地在那里算是相当大的一块了。要是当军户的话,待遇倒也不差,不过军户是要终身为兵,即使老子战死也得让儿子顶上,不然田就收回去了的,相比之下也不合算。
李佳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们这人少,一百亩其实不算多,你想要,自己去圈一块也可以,只是税就高了。我们当兵挣的,其实不是这一顷田,是军户的低税。嗨,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条件确实不错,大把人愿意去当兵呢。就我们这批刚退役的,很多人也愿意留下来继续当兵,只不过志愿兵的名额有限,想当也当不了啊。”
这个立春,东海军队进行了第一次义务役交接,两千五百名义务兵服役期满,从中按照自愿原则择优提拔了五百人升为士官继续服役,不过李佳儿很不幸没有被选中,和其余两千战友一起退役了。其实李佳儿自己不知道,军方已经把他们这些退伍兵都作为潜在兵员看待了,只是战事尚未迫在眉睫,把他们放到公社里稳定家业并且建立民兵体系比即刻扩军更重要,所以还不到征召的时候。
此外,即使面对迫在眉睫的军事压力,各军种也坚决清退了二百名不合格的志愿役,以净化士官队伍。当然,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商社自然不会薄待了他们,愿意要田的可以领双份顷田,愿意进城的也尽可能安排工作,不会让任何一个士兵寒心——至少正月的《东海新闻》是这么报道的。
对这套兵役制,纪成春听得有些迷糊,李佳儿又耐着性子给他讲解了一下。
听着听着,纪成春突然眼前一亮,拉着李佳儿的手说道:“李兄弟,如此说来,与你一同退役的军还有两千人?我等欲回临淄接引家人,正缺好手护卫,李兄弟可否为我引荐几人?我等愿出一月十贯的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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