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喊杀声，各处开花。

    赵昂在大舅哥王灵的劝说下，还是没有带着自己的私兵去烧毁城中的粮食。

    而且马休等人也不用这三大家族的人帮忙驻守粮仓，就是怕有人从中作乱。

    晚上从来都不用这些人帮忙守卫粮仓。

    因为缺粮，是渭水之战的重要因素，故而现在他们马家子弟对于粮草看管的可是很严。

    王灵倒是一副稳坐冀城的模样，他心中自有打算。

    如果关平赢了，他们三家则是认真听话，执行马家的策略，他们挑不出理来。

    至于梁宽等人赢了，他们保护了粮草，到时候大家还能当做胜利品分一笔。

    赵昂有些坐不住，站在厅内，听着城中各处的厮杀。

    “伟章，莫要着急，此次我们是通吃，谁赢对我们都不会赶尽杀绝的。”

    胖乎乎的王灵跪坐在一旁，喝着茶。

    妹妹王异给大哥斟茶之后，才开口道：

    “大哥，我是认为，我们不应该如此两面三刀。”

    “怎么？”

    王灵知道自己的妹妹聪慧，否则一介女流在叛乱当中，也不会留的性命存活下来。

    “大哥和夫君若是想要反叛马超，那就反叛到底。

    若是想要跟着关平走，那就理应通风报信，帮助他守卫粮仓。

    如此两面取巧，怕是不行！”

    骑墙派才是最危险的。

    看着是聪明之举，可是若自身没有实力，谁赢了，骑墙派接下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哪有左右横跳的，除了加入，那就是反对。

    古往今来，有几个骑墙的能得到善终？

    听到妹妹的话，王灵一摊手：“我倒是想要帮助他们守卫粮仓，可是马超的弟弟和儿子不信任我们。

    但我又觉得梁宽等人怕是赢不了关平，故而只能这样。”

    王异也不言语了，毕竟王赵两家没法直接和其他豪强撕破面皮。

    尤其是现在情况未明的时候，也不知道今夜这情况能否安稳下来？

    对于马超众人皆是无感，可是通过关平如此“爱民”的操作，足以见得刘玄德是个真正的君子。

    他们皆是觉得，原来也可以把眼光往远处看看，不止是凉州的这一亩三分地上。

    天下也不止曹操这么一个选择。

    刘玄德衣带诏经过关平的传播，也是一个契机，曹操和刘备双方都有正统的身份。

    只不过如今依旧是曹操的优势更大一些罢了。

    “伟章，你觉得呢？”王灵放下手中的茶杯问了一句。

    赵昂摸着胡须，叹了口气道：“大哥，我只是认为梁宽杨沫等人必败无疑。”

    “哦？”

    王灵开始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自己那么一劝，妹夫他就不去烧粮仓了，属实是有点奇怪。

    “夫君为何这般言语？”王异也是有些奇怪。

    “杨阜派人送给马超的消息，是曹军攻破上邽县，擒获马超一家老小。

    张郃至今没有对外宣称，是为了诓骗马超过去救援，但是这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赵昂叹了口气道：“若杨阜真的拿下了马超家眷，张郃就该全速赶到冀城，

    用马超的家人威胁马超，而不是这般自作聪明提前报给马超，让他小心一些别过去。”

    王异摸着胡须面露疑色：

    “伟章，诱骗马超出城平叛，不是为了配合梁宽等人夺取冀城罢了，有什么可疑惑的？”

    “话是这般说。”赵昂继续叹了口气道：

    “我总觉得关平一丝慌乱都没有，让我们看见的只是他想让我们看见的。”

    这话王灵也认同，至少筹粮放粮还有牌匾刻碑这一件事，就让他觉得关平绝不是一个容易被哄骗，且既有手段的人。

    看着他的样子仿佛是信任所有人，其实骨子里就露出：我不信你们所有人的感觉。

    “我最怕的是杨阜没有骗到关平，反倒骗了梁宽他们，这才是我不想冒险与听从梁宽的话，去烧粮的原因。”

    赵昂说完之后便回到席子上，端起茶杯。

    王灵也在仔细分析，不会吧？

    杨阜如果能诓骗开上邽县的城门，必定能够擒获马超的家眷。

    如果杨阜传来的是假消息，想要诓骗马超，就证明了他根本就没有骗开上邽县的城门。

    这一切都是假的！

    关平知道杨阜传来的是假消息，还放纵马超出城。

    得了上邽县被破的消息也不把马超叫回来，就说明关平是想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造反，最后弄死冀城这些心怀鬼胎的反叛者。

    到时候在全力对付夏侯渊！

    王灵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抖。

    关平当真好歹毒的心思了，钓鱼钓的不是曹军，而是他们这些反叛者。

    差点就被他替大家扬名的手段给诓骗过去，那是一条用肥美虫子包裹好的鱼钩。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把锋利的鱼钩能够让许多人丧命，关键还死的不明不白，而他，完全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那岂不是说，今夜梁宽等人怕是活不了？

    “大哥，你抖什么？”王异瞧着大哥的面色变了几变。

    “无事，是我想多了。”

    王灵没想把这些事说出来，只是在思虑，如何帮助关平一把，以此来趁机上船。

    同坐在对面的赵昂，此时心下也是有些纠结，他自是知道妻子的话是对的。

    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两不相帮！

    还是在等一等，情况稍微明朗一些，再带着私兵出门帮忙？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从厅外跑来一名私兵，当即抱拳道：

    “报，家主，有人在猛攻前门。”

    赵昂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杀进自家家门来！

    王灵张了张嘴，心下也是一阵惊诧，怎么赵昂就被针对了呢？

    王异倒是临危不乱，直接站起身来道：“是谁？”

    “回夫人，是杨家的人！”

    “杨沫？”

    赵昂万万没想到，杨沫还没有控制住冀城，就开始趁乱要排除异己了？

    他当即抽出环首刀，走出去指挥作战。

    杨家的披甲之士，也不是好对付的，需要家主的带领。

    “大哥？”

    王异同样是身着铠甲，她夫君上阵，她也会跟着。

    王灵倒是摆摆手道：“妹子，你且坐在这里等着，这些事情，伟章自然是能够处理好的！

    我只是没想到杨沫会动手攻打伟章，难不成他一直在派人盯着我们，见粮仓没有动手，便想着要杀了我们？”

    王异摇摇头：“此事怕是出自梁宽之手！”

    王灵错愕之后，紧接着便哈哈大笑：

    “正愁如何搭上关平这条船呢，现在机会来了，也好给我们剿除其余几家的借口！”

    ~

    梁宽此时已经被关平给劈倒，亲卫王喜直接就拿着人头大吼梁宽人头在此。

    “若尔等不降，就地斩杀，投降免死！”

    杨家子弟身死，以及领头人梁宽死亡的消息，迅速被放大。

    这下子什么被万金刺激的人也顾不上了。

    杀了关平又能如何，赏你万金的人都没了，到时候你去哪里领赏去？

    除了披甲的私人部曲战斗力强悍，剩下得到消息的奴仆，一部分开始四处逃窜，一部分则是就地投降。

    至于冀城四门的控制权，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是完全没有被反叛者摸到便。

    这下子真正成了关门打狗。

    整个冀城都陷入了混乱当中。

    百姓更是关紧门户，手握刀枪，有谁敢进入自家家门，直接戳死，不问是谁！

    天明之后，冀城的厮杀声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一阵阵的抓人的脚步声。

    至于敲门声也有，是坊正带着吏员四处宣扬，检举抓捕叛贼，官府有赏。

    听到这话，好勇斗狠的凉州百姓，多是握着刀枪在坊正的带领下出门了。

    等到马超带人进入冀城，百姓们已经开始沿着街道冲杀血迹。

    仿佛是因为过年宰杀牛羊一般镇定。

    关平跪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他在等着名单，以及主动投效的人。

    有些事情起了头，自然就有人需要抉择。

    至于逃跑的反叛军，就让他们被百姓的汪洋大海包围。

    邢道荣已经把十多个反叛主要头目的脑袋给砍下来，装在竹筐里，等着马超的人挂在城门口示众。

    人是自家杀的，锅还是得马超来背！

    胖乎乎的王灵，满脸带笑：

    “关小将军，我等昨夜已经主动把叛军家眷全都拿下，押进大牢当中，只是牢房太小，不够放，只能押在院子当中。”

    “做的不错。”关平睁开眼睛，看着王灵笑了笑。

    赢家通吃，败者食尘。

    这些人能够有如此动作，实属基操。

    你跌倒了，大多数会为了自家家族的利益踹你一脚。

    至于在危难当中拉你的人，那绝对是少数，否则也不会被记录下来。

    王灵见关平对自己笑了，心下也是一突突，就是这个面带和煦的小子。

    昨晚直接把杨阜的几个兄弟全都给砍了。

    听说就跟切菜一样！

    现在人头还都在竹筐里装着呢。

    “自从那日宴会后，我王灵便已经决定要追随大汉皇叔刘玄德，一同匡扶汉室了！”

    王灵拱手极为认真的说道。

    关平点点头，这应该不算物力说服：

    “欢迎，我大伯父最喜欢匡扶汉室的有志之士的投效了，待我回了益州，便会告知我大伯父，你对他的忠心。”

    “如此，多谢关小将军了。”

    王灵脸上的笑容更盛，随即拉了一下身体僵硬的赵昂，一同行礼。

    既然已经决定投靠，你还抻着做什么？

    头都低了，还怕折腰吗？

    赵昂经历黑夜当中的激战，此时胳膊也挂了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全都是在关平的算计当中！

    这场叛乱甚至就是关平他故意一手促成的，即使大家心里也都有叛乱心思。

    可赵昂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一面是骂梁宽等人废物，没有拿下关平，就开始诛杀异己！

    另一面是自己也被关平当成棋子，心里不痛快，他明明是执棋者。

    可惜被梁宽硬生生的挤了出去，还险些全家被杀。

    王灵却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觉得还能有上船的机会，真棒！

    马超被他弟弟马岱迎着进入城中，只见三三两两的百姓拿刀押着被绑好的人，正在往一旁的吏员手里交接，领赏。

    “这就平叛了？”

    马超还想等他回来大发神威，干掉这波背叛者。

    “嗯，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平叛。”马岱小声嘀咕道：

    “多亏了关平他指挥若定，安排妥当，我等损失不大。”

    “不是聚拢了上万人马？”

    马超颇为错愕的问，凉州世代习武，士卒悍勇。

    否则前期整个大汉也不会被董卓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到了关平这里，就简简单单的平叛了。

    “嗯！”马岱小声的解释道：“关平先前的计策起了作用，这些人已经分为两派，互相厮杀。”

    马超挑挑眉，这他娘的怎么玩的过他啊？

    亏得先前自己还想着有关平这样的辅佐自己，可现在看来，他绝对能把自己玩弄于鼓掌当中。

    还是放他回去辅佐刘备！

    这种人的前车之鉴就是贾诩贾文和啊，不能不记在心中！

    马超有些担心，留着关平继续在凉州经营，将来这陇右的家底，怕不在是自己的了。

    投靠刘备这件事，正值壮年的马超还未曾想过。

    他始终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打下一片天，重塑马家的辉煌！

    马超握着环首刀的刀柄走进县衙的大门，可以闻得见，还残留许多血腥味。

    尸体也被堆在县衙外面，至于己方士卒的尸体，责备妥当的放置好。

    马超进门之前，便看见了竹筐里装了不少熟悉的人头。

    这些前脚跟自己表忠心的冀城豪强，后脚就反叛的人。

    这时候半张的眼睛，露出呆滞的目光，偶有苍蝇飞过停留。

    进了门之后，见残存的几家豪强，对关平面上带有笑意。

    马超见关平铠甲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了，脸上一点疲惫之色皆无。

    果然年轻人就是有体力！

    “关小将军，辛苦了。”

    马超率先抱拳行礼，无论如何自己还需要好好谢谢关平。

    否则这场叛乱迟早会发生，届时不光自己措手不及，甚至连家人都能死在这场叛乱当中。

    “将军回来了。”关平起身还礼，脸上带着笑意：

    “冀城的叛乱已经平了，接下来有功的该赏，有过该罚的事情就麻烦将军了！”

    马超同样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席子上：“不知关小将军还有何建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