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老人差点就要一脸惊恐地看着神谷青一。

    他回忆起来了。

    那天，遇到的那个少年，那曾经感受到的恐惧。

    靠着身体的力量，把上位符咒弹飞了，不是无效，而是直接弹飞。

    当时，那少年用的是一个蹩脚的谎言。

    作为富有经验的老阴阳师，他们几人自然能立刻判断出，只有那几个小年轻资历尚且。

    事后他们就有猜测，如果是阴阳师，那得是远远超越上位阴阳师的位阶，约莫十六七的年纪，拥有远超上位阴阳师的力量？

    似乎不太现实。

    但是反过来说，抛开人类的视角去考虑，那又不太一样了。

    超级大妖。

    一般的大妖，根本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就把上位阴阳师的符咒弹飞，否则上位阴阳师对他们来说，连炮灰都算不上。

    拥有特殊能力的大妖除外，然而这个假设矛盾的是，基本上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基本上可以往超级大妖上的推理靠近。

    就算考虑是第一个可能性，那这个少年，也只是表面上的年轻，实质上已经达到了令人畏惧的境界，基本上已经是抛弃人类的驱壳，那也与妖怪无异了。

    超级大妖！

    当时他们没原地腿软，已经是心理素质强硬，应对事件的经验丰富了。

    在逃离那尊超级大妖后，他们立刻上报给协会，成为一件高等级的机密资料，有权阅览者寥寥无几。

    因为关于超级大妖以上级别的事项里，有一条加粗加黑的警示，几乎通用——

    只记录，不监测，不接触，不敌对。

    他们连神谷青一的映像，都没去寻找，只是把这件事写进了档案里面。

    其余动作，一个没有。

    这就是只记录，不监测，不接触，不敌对。

    大妖以上，都是很危险的妖怪，更何况是超级大妖级别以上。

    对于石原他们汇报的情况，他们无法肯定排除，确认那不是一尊绝代大妖，也就是魍魉之主。

    魍魉之主，那是君临于百鬼之上，位于魑魅魍魉顶点的帝王级别的妖怪。

    是统帅万千妖怪的主宰，号令之下，无能不从。

    面对这种级别的妖怪，除了拿笔记一记，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能做得了。

    所以，与其冒着风险去可能触怒他们，还不如假装啥看不到。

    反正看到了也然并卵。

    所以，至今为止，他们对前段时间进入东京的那尊大妖怪，只知道是一个少年模样，穿着廉价朴素的衣服，从里面分析得出对方对衣物无特殊执着，性格随性之外，他们没其他更多资料。

    余下皆为未知。

    知情者提心吊胆度过一段时间，发现无事发生后，他们也就放下这件事了。

    没想到。

    石原老人，以及其他人，怎么想不到，会在这里再一次遇见这尊大妖怪。

    我快退休了啊！

    石原等几位老人，心脏差点抽搐就要骤停了。

    别这么搞我啊。

    他看了看黑木这个晚辈一眼，这混蛋怪不得忽然停止吟唱，他现在也领会到这尊大妖怪的意思了，可黑木这家伙，真不地道，难道触怒了这尊大妖怪你就一定能没事？

    然后，他仔细一看，发现黑木的嘴唇在难以察觉地颤抖。

    石原神经抽了抽。

    小年轻，就是靠不住。

    想到这里，石原硬着头皮，强行演笑道：“等等，原来如此，黑木这家伙，眼光越来越好了啊，比我们这些老头子，都厉害多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的确，这位……”

    石原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

    大人？小兄弟？朋友？大哥？老大？同学？

    他于是赶紧把称呼咽下去。

    “咦？真是稀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禁术的副作用只是暂时的，只要慢慢休养，透支的生命就会慢慢恢复。”

    众人闻言一喜。

    小田切追问道：“那他的灵力呢？前辈，神谷君以后还能不能在阴阳师的路上走下去？有办法疗养吗？”

    石原迟疑地看了神谷青一一眼。

    他无奈苦笑：“恐怕很难，高天流禁术，能不丢掉生命已经不错了，还能不能恢复力量，除非……”

    神谷青一本想说奇迹发生，却马上想到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又保留一定余地。

    “这个要看以后了，外界很能有帮助，法术的特殊性，只能靠自己，不过灵力多少还是能保留一些的。”

    小田切不甘心道：“大概还能剩下多少？”

    神谷青一叹了一口气，道：“看个人情况不同，很难说，不过基本上都剩不下多少了。”

    “是这样吗……”

    小田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石原前辈，听说您有个家传的宝物，跟巫女的玉明镜差不多？”

    他鞠躬请求道：“拜托了前辈，能不能帮忙看看神谷君的情况。”

    石原嘴角差点忍不住抽搐，看了看神谷青一双眼，又悄悄看了看旁边的同事。

    是的，他的确有个家传的宝物，那是一只特殊稀有的灵，形体如小人，能开启一种非常高级别的阴阳眼，侦查目标实力。

    平时就寄居在他身体里。

    意念相通。

    只记录，不监测，只记录，不监测……

    你特么是拜托前辈我帮忙送个人头是吧！

    神谷青一沉默了一下，从石原的视角中，看到对方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拜托前辈了。”

    石原脸色微白地笑了一下，“不用客气。”

    您待会别翻脸就行。

    他默默补了句。

    虽然惊惧归惊惧，但同时他也很好奇这尊大妖的实力。

    这个被他们家命名为天鉴灵的稀有灵，经过多代的传承，多代的数据分析对比，已经教会它怎么从目标的光团亮度中，转换成巫女体系的数值。

    他们一直对此颇有微词，可惜神社巫女的拳头太大了。

    “天鉴，醒来吧。”

    石原在心里默念道。

    “老头子，又要让我看灯泡了吗？”

    他体内，一个小屁孩抱怨道。

    这老头子怕死得要命，看到灯泡亮点的妖怪，就紧张得不行，一点大场面都经不住，这个上报哪个上报的，还监测监测，烦死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也没拒绝。

    虽然是小孩模样，也老头子老头子的叫，事实上对石原老人，他是当孙子看待的，对石原感情也很深厚，每一代他都和寄宿者有深厚感情。

    所以嘀咕完这句之后，他就睁开灵目。

    然后。

    刺眼的光芒，覆盖了整个视野。

    接着。

    他就被亮瞎，亮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