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不远处桥上驶过的车辆愈少，远处高楼间，一户户人家灯火也渐渐熄灭。

    夜幕下，摊位前，愈加显得昏黑，安静。

    清风阵阵拂过，扰动着摊位上那张白布，卷落河边林荫下几片落叶，顺着有些空荡的街道远去。

    河边亮着的路灯，朝着漆黑的河面挥洒着昏黄的灯光，

    绕着灯光，几只飞虫萦绕着。

    摊位前，男人失神着，望着那几只飞虫，目光恍惚着。

    “……师傅，你会超度吗？”

    转过头，男人站在摊位前，看着摊位后的老和尚，

    老和尚同样站起了身，看着这男人，

    “施主……”

    “……我母亲信这个……之前都只是将我母亲带回家，将她安葬了，都没有办什么葬礼。师傅能不能替我帮我母亲超度下。”

    “阿弥陀佛，贫僧确实会几篇超度经文……只是，老施主还需施主度，施主能好好生活，老施主心无挂碍，无需人度便能自度。”

    老和尚双手合十着，看着男人说道。

    男人闻言，沉默了下，

    “……超度的话，要多少钱。”

    看着老和尚，男人只是说道。

    “……阿弥陀佛。”

    闻言，老和尚看着男人，念了声佛号，沉默了下，又转过头，看了眼地上的那块白布，

    “施主如若要超度的话，需要529元。”

    老和尚再转回头，双手合十着，出声说道。

    “529元……”

    男人闻言，重复了遍，在身上摸索翻找了起来。

    旁侧，廉歌看了眼老和尚和这男人，也没多说什么。

    四下，愈加安静，唯有这男人翻找衣兜，窸窣的声音响着。

    ……

    “529元……刚好够。”

    男人翻开了衣服裤子上，一个个口袋，将放在每个口袋里的钱都摸了出来。

    那五百块钱崭新着，29元有些皱，男人拿着，捏在手里，整了下后，有些失神着，看着，

    再顿了顿动作，男人递出了手，将手里这些钱，递给了老和尚，

    “……我家在下河村十六组，进村以后一只走，走到第一个转弯的地方，路对着的就是我家。我母亲就葬在，屋后面的山上……”

    老和尚看了看这男人，伸手就这些钱接了过来，拿在手上。男人收回了手，说着，目光有些恍惚着，转过了身，

    话音渐渐平息，男人看着那路灯下，绕着光的几只飞虫，再顿了顿动作，便失神着，沿着河边，踉跄着，往远处走去，

    “……施主，再坐会儿吧。”

    老和尚拿着手里的钱，看着步伐踉跄着的男人，唤了声。

    男人闻言，顿了下动作，却没应声，也没回头，只是继续朝着远处走去。

    “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家吧。”

    廉歌转过了头，看向那男人，出声说道。

    “……回家，回家……”

    呢喃着，重复着，男人似乎在笑，

    “是该回家了……”

    再说了句，话音渐渐平息，男人目光恍惚着，踉跄着，继续朝着远处远去。

    ……

    看着那男人渐渐远去，廉歌转回了视线，看向了远处，

    河边灯依旧亮着，往河面挥洒着昏黄灯光，远处城市中，一栋栋高楼中，灯火已熄灭许多。

    一阵清风从河面上拂来，远处，四下，愈加显得安静。

    ……

    “阿弥陀佛……”

    望着那男人远去，老和尚双手合十着，念了声佛号，才转回了身。

    “廉施主，这是之前的饭钱，和买这摊位的钱。”

    老和尚说着话，将手里那529元钱递给了廉歌。

    看了眼老和尚，廉歌将那529元钱接了过来，揣进了兜里。

    “……廉施主。”

    老和尚收回手，又停顿了下，看着廉歌出声问道，

    “……廉施主之前让贫僧给那位常施主算得命，准吗？”

    廉歌闻言，转过视线看了眼老和尚，没回答，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远处，

    老和尚见状，沉默了下，也转过头，循着廉歌的视线，望向了远处，

    “阿弥陀佛……”

    ……

    挪着脚步，男人目光恍惚着，有些踉跄着，沿着河边向前走着，

    漆黑的河水在男人身侧朝着下游流动着，一盏盏路灯，在河边映出男人的影子，

    影子渐长又渐短，脚步声混杂着河水流动声。

    ……

    再走至那桥头，男人顿住了脚，转过头，朝着那桥上望去，

    目光恍惚着，男人转过身，顺着那桥，再往桥上走去。

    步伐踉跄着，男人只是失神走着。

    走至桥中央，男人再次顿住了脚，转过了身。

    ……

    已是深夜，许久才有辆车从桥上过，桥上愈加显得安静。

    男人站在桥上护栏外，目光恍惚着望着桥下河水。

    桥上路灯亮着，照在男人身上，却照不到桥下的河水，河水显得漆黑而厚重，

    一阵清风拂过，扰动着男人的衣襟，响起些窸窣的声音，

    紧随着，那窸窣的声音从桥上渐远，往河面越近，

    一阵泛白的水花在漆黑的河水中溅起，一道声音在桥下响起。

    ……

    紧随着，又是一道声音，

    “……你等下！有人跳河了！”

    一个从桥上过，正戴着耳机，同人打着电话的年轻男人注意到男人落水，

    先是喊了声，紧随着，便两脚踹掉了自己的鞋子，朝着那男人落水处跑了过去，

    快速脱掉了外套，将手机扔到了外套上，年轻人便一越，直接翻过了护栏，朝着河下跳了下去。

    河面上，再响起一道声音。

    ……

    “……咳咳……”

    拖着已经昏迷的男人游到岸边，年轻人快速清理了男人口鼻腔异物，在确认男人还有脉搏呼吸后，松了口气，一边打着急救电话，一边看着这男人，

    而昏迷着的男人，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侧卧着，男人看着岸边地面，目光失神着，沉默着，

    “你醒了？”

    刚打完电话的年轻人注意到男人醒了，有些惊喜，

    “大哥，我说你这好好的，跳什么河啊，要真遇上什么事儿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大哥你比我岁数还大呢，经历过的事情肯定比我多啊……”

    年轻人看着男人，出声说着，

    男人闻声，转过头看向了这年轻人，

    “……大哥，这经历过回生死了，咱有些事情就想开点，你像我……常医生？”

    年轻人说着话，一边从地上起身，再看了眼男人，顿住了声，再借着路灯看了眼，不禁唤了声，

    男人闻声，再看了看这年轻人，

    “你是十二床的病人……”

    “对对，我之前在市医院住院的时候住得就是十二床，常医生你还记得我啊。当时还是常医生您给我动得手术呢，不然我早就没了。”

    见男人记得他，年轻人有些欣喜地接话道，紧接着，又停顿了下，看着男人，脸上不禁露出些犹豫神色，

    “常医生，您这是……”

    看着这年轻人，男人沉默了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的心脏做过手术，以后能别熬夜还是少熬夜……”

    “谢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