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五章 善
“……有了那件厚衣裳,才没让我在那会儿给冻死了。”
白炽灯下,带着些寒意,水汽的清风不时拂进屋里,晃动着灯下人的影子。
老人有些浑浊的目光恍惚着,望着身前,说着,
老太太伸出发皱的手,搭在了老人手背上。
老人转过头,望了望老太太,转回头,又再笑呵呵说了下去,
“……现在我这后背上啊,还有那会儿烧伤了,留下来的疤,一大片呢。”
语气再轻松着,老人笑呵呵着说着。
专注着听着的男孩,转过身,关心着望了望老人的后背。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那桌旁还低着头,脸上笑着的中年女人,再看了眼桌旁几人,也没出声说什么,静静听着老人的叙说。
……
“……没事儿,爷爷不疼,早就不疼了。”
灯下,老人转过头,笑呵呵着对关切着望着他的男孩出声说了句,转回头,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
“……我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那会儿我啊,就那么点大,我爹一走,也没个别得亲戚。就靠着在村子里,这家屋里吃点,那家吃点。一到村子里吃饭的时候啊,我就跑到别人屋门口去,别人吃饭了啊,我就站在那门口看着……”
“……那会儿啊,谁家都不容易,地里粮食就那些收成,屋里的粮食够不够自家吃都不一定,家家户户啊,都是在挨饿。不过啊,村子里这一户户人,看着我造孽,时不时还是会给我碗饭吃。虽说不可能吃得多饱,但总归是没把我饿死。我就靠着那一碗碗粥,稀饭,活了下来。
现在会的这几个医药方子啊,也是那会儿村子里老大夫教给我的。”
老人笑呵呵着,说着,望了望屋外,再转回了头,
“……所以我讲啊,谁都有个难得的时候,能帮一把还是就帮一把。”
“……小伙子,大姑娘,你们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转过头,老人冲着廉歌,还有那中年女人出声说道。
闻声,转过视线,廉歌看了样老人,微微笑了笑。
旁边,那中年女人还低着头,那只有眼白的眼睛随着另一只眼睛直勾勾着看着眼前,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渐多,似乎是听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小伙子,锅里还有些面,我再去给你添点过来吧。”
老人转过头,笑呵呵着,再看向廉歌,出声说道,
“谢谢了,老人家,一碗足够了。”
“……成。”
老人笑呵呵着应了声,又再低下头看向身侧的男孩,
“……小启,还吃吗?”
男孩身前的面碗里,还剩了半碗面,男孩闻声,望了望老人,再望了望身前的面碗,犹豫着,摇了摇头,
“……唔唔,呜呜呜……”
“……这回面可是挑多了啊,下回可不许这样了,不然这粮食可就浪费了。”
“……呜呜呜,唔唔……”
男孩听到老人的话,认真着比划着,嘴里发出些声音。
“……行,那你一会儿饿了再吃。”
笑呵呵着,老人望着自己孙子,再应了声。
“……大姑娘,还要些面吗?”
旁边,老太太望了望自己孙子和老人,转过头,再笑呵呵着冲着那中年女人招呼了声。
“……老人家原来小时候也是孤儿啊。”
这时候,中年女人再抬起了头,有些散乱的头发朝着两侧分开,露出那带着胎记,和割裂胎记边缘疤痕的脸。脸上笑着,那隆起发皱的疤痕愈加扭曲。没去应老太太的话,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老人,出声说道,
“既然老人家讲了自己的事情,那我也给老人家讲讲我的事情。”
中年女人脸上笑着,说着,白炽灯光映在她脸上,映着那可怖的疤痕,胎记,和那只只有眼白的眼珠,被疤痕割裂的嘴唇。
桌旁坐着的男孩转过头望了望那中年女人,脸上不禁有些害怕,朝着自己爷爷身旁缩了缩。
老人转过头,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望了望中年女人,再转回头,看向了老太太,
“……老婆子,你去烧点水,给小启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刚淋了雨,免得等会儿着凉了。”
“小启,去帮奶奶烧下水吧,让奶奶多烧点啊,一会儿爷爷还要洗洗呢。”
笑呵呵着,转过头,老人再冲着男孩出声说道,
男孩听着自己爷爷的话,先是有些疑惑着抬起两只手,望了望本就没沾多少雨水,这会儿已经干了的衣服。紧接着,又听到后半句话,又再重重点了点头,
“唔唔,呜呜呜……”
“……去吧。”
老人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出声再说了声。
老太太站起身,端起了桌上几个已经空了的面碗,带着男孩往着后屋厨房走去,
男孩也伸出手,捧着自己那碗还剩下一半的面,飞快着跟着他奶奶跑进了厨房里。
“……真好啊,真好啊……”
中年女人望着那老太太,望着那男孩,脸上笑着,说着。
老人笑着,望着自己孙子和老伴走进后屋,才再转过了头,看向了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也紧接着,再缓缓转过了头,望着身前,脸上还笑着,却没接着说话,
看了眼这中年女人,廉歌收回目光,也没多说什么。
白炽灯下,堂屋里,安静下来。
……
“……和老人家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不过想来,能生出我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会太好看。”
中年女人转回了头,脸上笑着,出声说着,
老人听着这中年女人的话,看了看这中年女人的脸上,摇了摇头,
“……就像是老人家你看到的这副模样,估摸着是我那对亲生的父母,也接受不了?所以把我给扔了出去。”
中年女人脸上笑着,似乎再说些好笑的事情,
“……既然接受不了,为什么又要把我生下来。生下来了,看到了,怎么不一把干脆把我弄死呢,还小的那会儿,我一直在想,却一直都想不明白。”
脸上笑着,中年女人继续说了下去。
“……我被扔到一条,路边上,没了水的沟里,捡到我的那个人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没穿衣服。那也是冬天,或许,我那父母啊,就是想把我给弄死,就是又不想手上沾血,把自己手给弄脏了。”
笑着,脸上笑容愈多,中年女人似乎说着些好笑的事情,
旁边,老人听着,有些沉默,再摇了摇头。
转过视线,看了眼这中年女人,收回目光,廉歌再透过敞开着的半扇屋门,看着远处,静静听着这女人的叙说。
阵阵清风透过敞开半扇的屋门,摇晃着屋里桌旁几人的影子,
似乎带了些水汽,清风扰动着衣襟,渐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