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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 第八百三十章 为什么?

    这一夜,月明星稀,只带了管家游七的张居正脚步匆匆的走在被月光映射的巷子里。

    兴奋、激动、迟疑、犹豫……各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滚,但他知道,无论做什么样的抉择,都比呆坐在家中要强。

    张居正是那种少有的目光长远的人物,他和钱渊走的完全不是一条路,钱渊选择隐于幕后,而他选择昂首登峰。

    匡扶社稷?

    只有攀爬到金字塔的塔尖,才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

    在这个官本位的朝代,不能说张居正的选择是错误的。

    所以,他没有犹豫,没有选择高拱,而是直奔西苑。

    先上了徐家的床,后搭上了高新郑,如何在期间抉择,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张居正。

    但张居正也看得很清楚,如果自己选择高拱,那么在将来的很长时间内,自己都还需要蛰伏。

    这很好解释,高拱如今也只是个礼部侍郎,至少要过一趟礼部尚书,才能入阁。

    也就是说,在高拱入阁之前,张居正都不太可能入六部……毕竟,高拱不能容人的肚量是摆在那的。

    但如果选择徐阶,自己将是从龙之臣,很可能因此直接被裕王拔入六部,能省去相当长的时间。

    张居正脚步不停,心里各种盘算,这一步走出去,后果难料,至少,将会得罪高拱。

    但不走这一步,将意味着和徐阶的分道扬镳,想想徐阶对随园的几次暗算以及严世蕃的死,张居正就心里直发凉……自己可没有随园那般能耐,一旦徐阶对自己下手,难道指望高拱、李默出手相救?

    所以,徐阶的相召是有把握的,他知道张居正不敢不来,只要来了,必定和高拱决裂。

    所以,在冯保密入张府之后,张居正立即下了决定,只携最信任的管家游七直奔西苑。

    这条巷子张居正还算熟悉,走到尽头右拐就能看见西苑,冯保应该就在那儿等候。

    就在这个时候,巷子的拐角处突然冒出大团的黑影,默不作声的将巷子堵得密不透风。

    在前面引路的游七瞪大眼睛,借着月光看见前面几人腰间挂着的长刀,张口欲呼。

    为首的汉子一个箭步上去,干脆利索的放倒了游七。

    “诸位……”张居正迟疑的上前两步,心里猜测对面的是什么人,难道是景王府听到了消息?

    对面的几条大汉默不作声,只将张居正围在当中。

    张居正还在迟疑时,一个清亮耳熟的声音缓缓响起。

    “今夜月明,正是赏月佳时,不意叔大兄亦有此雅兴。”

    看着腰携宝剑,面若冷霜,缓步而来的钱渊,张居正如遭雷击,怎么会是钱渊?!

    三更半夜在距离西苑只有一条街的地方堵住自己,怎么可能是巧合?

    但他如何知晓西苑内情,难道他在西苑有眼线?

    但冯保说的清清楚楚,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可能出西苑,徐阶已经将知情人都控制住了!

    的确,钱渊在西苑没有眼线,但他知道,嘉靖帝驾崩了,这是穿越者的专利。

    嘉靖帝汞中毒多年,已然无力回天,徐阶升任内阁首辅,轮值西苑,而张居正入裕王府,又和高新郑交好。

    这一切,让钱渊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确定历史上的嘉靖帝何时驾崩,但他知道,历史上嘉靖帝驾崩,内阁首辅徐阶密召门生张居正入宫,两人执笔拟嘉靖帝遗诏。

    这是历史上难得一见的遗诏,徐阶、张居正将嘉靖帝数十年的执政全都否定,说到底一句话,罪在己。

    徐阶借此获得了空前的政治声望,张居正也借此一跃而为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一个月后就被召入内阁。

    这也是高拱和徐阶、张居正矛盾爆发的导火索,仅仅一个月后,高拱和徐阶就正式开撕,最终前者先败后胜,后者先胜后败,而张居正隐忍多年,和冯保合谋,关键时刻驱逐高拱。

    所以,穿越者钱渊只做了一件事,提前让人在张府到西苑、皇宫的路上或租或买下宅子,每夜监控。

    钱渊也知道历史走向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前世的记忆未必能作准,他也只不过是布下闲子,并不指望收获。

    如果嘉靖帝白天死了呢?

    如果当夜不是徐阶轮值呢?

    但没想到,历史也有其必然的一面,正是徐阶轮值西苑,正是嘉靖帝死在半夜,而半夜三更,冯保出西苑,入张居正府,后张居正携带管家穿街走巷,直向西苑。

    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随园,钱渊也第一时间断定,嘉靖帝驾崩,历史将再次重演……不,绝不可以!

    不管是对试图获得声望,稳固权位的徐阶,还是对试图和高拱拉开关系,欲登上青云大道的张居正,都绝不可以!

    “让开。”张居正面色铁青,低吼道:“钱展才,你想作甚?!”

    “叔大兄,小弟是为你好啊。”钱渊叹道:“自杨介夫、桂子实、张茂恭、夏贵溪、严分宜、徐华亭……难道接着是高新郑和张江陵?”

    张居正自然听得懂这句话,嘉靖帝以权术御下,内阁中始终保持是针锋相对的局面,徐阶斗倒了严嵩,难道日后轮到自己和高拱了吗?

    “叔大兄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今才三十有五,高新郑已然年过五旬,何必如此急不可耐?”

    张居正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想作甚?”

    钱渊轻声慢语,“只是想请叔大兄陪小弟赏月观景而已。”

    周围的护卫早已经退开,将钱渊和张居正留在巷子里。

    “展才,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张居正眼圈都红了,不是被气得要哭,而是愤怒的想杀人。

    历史上的张居正在忍这一点上颇得徐阶的真传,但这一世,多了个随园,多了个钱渊,这让张居正受到了太多的刺激。

    第一次相见,那还是个夸夸其谈的少年郎,甚至还需要借助王民应为父兄复仇,甚至性情懒散,毫无上进心。

    但等自己回京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对方的消息,嘉定大捷、崇德大捷,名扬东南,再之后入京组建随园,南下击倭,设市通商,俨然一方大员。

    这让张居正失去了原本的耐心,他迫不及待的投入徐阶门下,迫不及待的娶了徐阶幼女为妻。

    说到底,张居正对钱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观感,三分敬佩,两分投契,以及五分嫉妒。

    如今,自己终于能借此一跃,却在关键时刻,被对方堵在路上……这让张居正如何不想杀人泄愤?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这是张居正想说又没脸说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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