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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一女两嫁

    夜已经深了,徐阶还在久久思索,令他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钱渊那么准确的卡住了这个时间点,正好是自己准备动手的时候……

    时至今日,徐阶虽然嘴硬,但早就后悔和钱家决裂,自己这些年的每一次失败,背后若隐若现都有随园的影子。

    徐阶隐隐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想做什么,目的是什么,那位青年都了然掌上。

    书房里,徐阶保持着沉默,李春芳也保持着沉默,只偶尔听见油灯里的灯芯滋滋的微响。

    一直到很迟很迟,外间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老管家推门入屋,附在徐阶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皱眉问:“无一丝异动?”

    看到老管家肯定的点头,李春芳松了口气,“师相,今日内阁何时觐见陛下?”

    “约莫辰时三刻前后。”

    “那时候胡克柔奏折已至通政司,通政使钱刚聲立即送了消息出去。”李春芳边琢磨边说:“按时辰推算,高新郑、李时言有可能在觐见之前已然知晓,才会……”

    逻辑上是讲得通的,但宦海沉浮了数十年的徐阶脸上犹有疑色,这样的大事,短短一个多时辰,来得及吗?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虽然这两人在内阁对徐阶保持着默契的态度,但两人之间在政治立场上并没有默契。

    位高权重如李默、高拱,任何决策都需要缜密的思索以及细致的分析,短短一个时辰就达成协议,可能吗?

    更何况还要召集党羽,安排人手,迅速将奏折送入通政司,这都不是一个时辰就能做得到的事。

    但刚刚送来的消息显示,曾铣遗孀刘氏那边并无异动,如果对方事先已经准备好,理应不会漏掉曾铣家人。

    听徐阶轻声讲述疑惑,李春芳幽幽道:“师相忘了吗?”

    “嗯?”

    “李时言起复,颇得随园之力。”李春芳微垂眼帘,“高新郑虽曾与随园不合,但如今……”

    徐阶枯干的右手不禁动了动,李默起复以来,曾坚拒钱渊重回翰林院,以至于大功加身的钱渊被丢在都察院将近一年,而李默对随园士子也颇多批驳。

    这让徐阶无意识中忽略了这一点,虽然李默得以起复的主要原因在于嘉靖帝欲以其制衡徐阶,但不得不承认,李默上书以闽地试种红薯、洋芋是一次很露脸,而且加分的事。

    而高拱虽然一度和钱渊闹得很僵,但那夜,钱渊毫不犹豫的通知了高拱,让其陪伴裕王入西苑,抵定大局。

    在陛下登基不久的情况下,高拱和随园之间的间隙,至少是在弱化的。

    李春芳的意思很明显,通政司透露消息后,李默、高拱达成协议,以及门生弟子上书提议复议曾铣案,是随园在其中牵线搭桥,甚至,主要工作就是随园做的,不是有四个随园士子也上书了吗?

    身处宦海,不怕你想得多,就怕你想得少。

    但这次实在想的太歪了点……这就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李默的确对高拱有示好之意,两人之间也的确默契,甚至也的确是钱渊在其中牵线搭桥。

    但这个牵线搭桥……反正李默在林烃面前,高拱在张四维、张居正面前,都痛斥钱展才一女两嫁,太不要脸!

    年前李默、徐阶虽然闹的不可开交,但却默契的试图将镇海、宁海税银这块肥肉……虽然不是吞下肚,但至少要将分配权抢到内阁手中,而钱渊一手掌控东南沿海的事实也让内阁的阁臣产生先天性的警惕性。

    也就是在这种心思下,徐阶门生侯汝谅得李默的默许,调任浙江巡抚。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破局,钱渊将为曾铣翻案昭雪一事作为礼物送了出去。

    问题在于,李默当时已经入阁,又是制衡徐阶的第一人选,自然有资格收这份礼物,而高拱当时虽然只是个礼部侍郎,但嘉靖帝病重,裕王随时都可能登基,高拱必然会入阁手掌大权。

    再加上高拱那气度……所以,钱渊不得已选择了一女两嫁。

    为被冤杀的故三边总制曾铣昭雪,这必然会带来极大的好处,新朝第一功!

    论这份礼物的分量,那是足够重的了。

    但无论是李默还是高拱,都有些不满意……前者更希望独吞这份礼物,而后者更希望等自己入阁才动手。

    无奈人家徐阶先出手了,昨夜得胡应嘉密报,钱渊深夜出府,先后拜见李默、高拱。

    在这种情况下,高拱只能选择和李默合作,而在钱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三寸不烂之舌后,李默才点头应下……老头儿也知道自己年纪太大了,他也没有独揽大权的企图。

    于是,才有了今日徐阶的丧魂落魄,疑神疑鬼。

    就在徐阶和李春芳还维持着万一的希望的时候,随园正厅里灯火通明,昨晚差不多忙了个通宵一直睡到今天下午才醒的钱渊拉着几个喜欢嬉闹的如冼烔、陆一鹏、徐渭正在搓麻。

    “博茂这些天舒坦了……六万。”陆一鹏丢了张牌,“数数都快半个月没回家了吧?”

    “四五六万……”冼烔嬉皮笑脸道:“还不是要怪展才兄!”

    “近墨者黑嘛。”徐渭冷笑道:“听闻戚元敬之妻王氏如虎,接着徐氏,再接着潘氏!”

    钱渊瞪了眼,“那是近朱者赤!”

    陆一鹏笑得都咳嗽起来了,“畏妻如虎居然还是近朱者赤。”

    冼烔的妻子是潘晟的侄女,和小七是闺蜜,钱渊去年去山西,主要就是潘氏和王氏陪着小七。

    受王氏和小七的影响……呃,主要是小七的怂恿,原本乖巧的潘氏变得有点强势,而冼烔……呃,在钱渊的教导下,甘之若素。

    上个月将潘氏一手带大的叔母过世,潘氏回乡奔丧,恢复了单身汉的冼烔一直在随园,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这方面,随园都快成了笑话了,气管炎可不是一两个,除了钱渊、冼烔之外,陈有年、孙铤、夏时都有此症,甚至户部左侍郎黄懋官都是一员。

    对了,还有林烃……得小七亲自教导的钱小妹精通驯夫之术。

    正在说笑间,外间传来咳嗽声,钱渊转头看见了面色阴沉的叔父钱铮。

    倒是正好,接下来的事还需要叔父出面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