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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章 是时候了

    “陛下,展才离京南下,尚不知成败,高阁老可是对随园处处看不顺眼,除了吴君泽之外,吏部郎中杨朝阳、刑部员外郎周诗、户部郎中陈有年先后被高阁老拎出来单独训斥。”

    “要不是臣和孙文中劝着,冼博茂都要上书弹劾高阁老越权了,兵部、吏部、礼部都给他了,还要将手伸到户部、刑部去!”

    “陛下,您真不管啊?”

    “陛下,要不给高阁老找点事做,不然天天盯着随园,这谁受得了啊!”

    自从六月二日,徐渭轻描淡写用一句话让高拱放弃召回钱渊的念头后,高拱就盯住了随园。

    不过,随园一党……凶名赫赫啊。

    这凶名是一次次打出来的,也是钱渊当年一次次挖坑挖出来,再加上随园前些年背后站着裕王府,纵有高拱撑腰,那些马前卒也没胆子和随园放对,逼的高拱亲自上阵以大欺小。

    “朕才不管这些!”隆庆帝笑骂了几句,让侍从摆开棋盘对弈了两盘才放徐渭离开。

    “皇爷,可要略略躺会儿?”陈洪近前低声问。

    隆庆帝揉着眉心,半响后才缓声道:“召吏部尚书杨博觐见。”

    看着陈洪疾步出殿,隆庆帝暗想,的确要给高师傅找点事做,盯着随园倒是无所谓,就怕他盯着东南,盯着钱渊……徐渭并不知道,钱渊在给隆庆帝的密信中提及,应很有把握使大战不起。

    若大战不起,钱渊是有能力迅速恢复通商的,恢复了通商,税银就能入京……更别说,隆庆帝还指望钱渊重建皇家船队呢,内承运库也不充裕啊。

    徐渭“无意”的话提醒了隆庆帝,已经六月份了,也是时候开始京察了。

    虽然京察是吏部天官主持,但这一任的吏部尚书杨博是高拱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高拱也没精力干其他的事了。

    当日放衙前,次日京察的消息已经传遍朝中,满朝官员肃然,但随后吏部放出了风声,京察八法,罢“贪、酷”两法,但“浮躁、才弱”两者或降职或革职,再或勒令致仕。

    这个消息传出后,京中大哗。

    按例,京察中被评定为“不谨、罢软”才会革职,“年老、有疾”才被勒令致仕,而“浮躁、才弱”只是降职而已。

    随园中,孙鑨笑着点评道:“高新郑其人,虽跋扈自傲,但确有手段。”

    将京察八法改为六法,去掉了“贪、酷”,显示高拱的执政特点,贪财不要紧,行事酷烈也不要紧,只要能做事就合格。

    对“浮躁、才弱”加大惩罚力度,显示了高拱对不干事,干不了事的那些混日子官员的不满和排斥。

    定为可能只是降职,也可能是革职或被勒令致仕这一条,充分展现了高拱的手段,这几乎是将绳套准确的套进那些官员的脖颈中……满京城有几个官员找不出点漏洞?

    浮躁不浮躁,才高才低,还不是吏部……或者说是他高拱说了算?!

    而在京察中被革职、勒令致仕的官员是一律不得起复的,但两京官员熬了多少年才熬走了嘉靖帝,好日子即将来了,这时候在京察中被赶走……那前面那些年的苦真是白吃了。

    所以,一时间,吏部上至尚书杨博,左侍郎严钠,右侍郎黄光升,下至小吏文员,这一晚上都宾客盈门,门房收红包收的手都软了。

    “朝阳来了。”徐渭嘿嘿笑着看向步伐沉重的杨铨,“考功司郎中,京察首脑能排进前五,来来来,说说看,今晚收了多少好处?”

    杨铨哭笑不得,连连求饶,他是被络绎不绝登门的那些人逼到随园来避难的,不过也就今晚,明日正式开始京察,有高拱压阵,无人再敢私下求见。

    孙鑨也取笑了几句,又问:“朝阳,新郑、华亭,孰胜孰负?”

    杨铨连连摇头,“云里雾里,实在难探实情。”

    “倒是展才离京前提过,胜负难料,高新郑跋扈,太过自傲,而徐华亭隐忍年许,一直示弱,只怕留有后手。”

    徐渭和孙鑨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明眼人都看得见高拱得陛下宠信,已经实际执掌朝政,掌控内阁,而徐阶始终不去位,这本身就是个疑点。

    此时此刻的高府书房中,张居正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劝高拱舍小就大。

    什么是大?

    利用京察清除徐阶党羽,最终逼徐阶致仕,这是大。

    什么是小?

    堂堂内阁次辅,亲自盯着随园一党,还亲自将犯了小错的官员拎出来严厉训斥,这就是小。

    高拱沉默不语,偶尔瞥向张居正的视线中带着复杂的意味,有欣赏,有坚定,有狐疑,也有警惕。

    张居正知道自己曾和钱渊为友,说起来当年还是自己挥毫写下“随园”二字。

    张居正也知道,去年西苑剧变,自己得冯保密报后通知随园而没有先去告知高拱。

    这两件事一直使高拱对自己和钱渊的关系很是警惕,但张居正也只能忍了,难道自己坦然直言去年事变真相?

    是钱渊那厮堵在巷子里,所以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投向你高拱?

    但今日,张居正依旧为随园,为钱渊说项。

    这是张居正和徐阶的区别。

    “东南之事,若大战不起,展才必能抵定大局,恢复通商。”张居正轻声道:“若战事纷乱,展才无力平乱,再议不迟。”

    张居正和高拱在内心深处都很是纠结,既希望钱渊在东南栽个大跟斗,但也指望钱渊南下力挽狂澜……东南税银对朝廷财政太重要了。

    即使是对钱渊恨得咬牙切齿的高拱,在知道无法召回钱渊之后也选择了沉默。

    “钱渊能平乱吗……”高拱喃喃道:“徐阶那几个门生都不是好相与的……若战事纷乱,何人能统领战事?”

    张居正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福建巡抚吴惟锡,此人早在张经之前就有扬州大捷,后王江泾、嘉兴、绍兴诸战均有战功,巡抚福建剿杀倭寇亦显其能。

    其次前浙江巡抚谭子理,此人早年任台州知府,独立支撑浙东战局,频立战功,虽如今丁忧守孝,但即使不夺情起复,三个月后也已经除服了。”

    一个是钱渊的至交好友,一个是钱渊的舅父,看着高拱的神情,张居正继续说:“除此之外,宁夏巡抚王崇古、南京兵部侍郎吴桂芳,前浙直总督胡宗宪都有其能。”

    顿了顿,张居正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若钱展才平乱不力,必举荐王崇古、吴桂芳,当避吴惟锡、谭子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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