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块位于胆总管下端后壁贴近oddi括约肌处。

    位置很深，因而在切开胆总管之前术者很难触及到。只有在切开胆总管之后，用弯钳探查，方可触及并感觉到包块的存在。

    弯钳触碰石头的感觉和触碰包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术者对胆总管结石的诊断产生疑问也是正常。之后，再下手去摸，更会做出是占位而不是结石的诊断。

    而这一切，全是基于对B超诊断的不信任。

    上了台，杨兮也不自觉地下手摸了一把，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真不是石头？

    但基于对系统的信任，杨兮迅速排除了自己的疑虑。

    抽出手来，虚空点戳一番，杨兮使用了仅剩的一张3级手术技能卡。

    进入到系统状态中后，手法纯熟且优雅地扩大了胆总管切口，暴露出下端包块，取正中线用剪刀片划开，再以血管钳将划开的切口向两侧撑开，露出了一颗玉米粒大小的结石出来。

    杨兮在林院长的配合下，用异物钳夹住了结石，与周边做钝性分离，取出了这颗不算小但也绝不算大的手头。

    “叮当！”

    石头落进不锈钢物盘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院长长出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了轻松的笑容。“吴医生，给高医生发个微信，告诉他，不是占位，是炎性包块，里面的石头已经取出来了……哼，呵呵，但愿秦主任还没离开，还跟高医生在一起。”

    吴卫华皱眉道：“林院长，这样不好吧？这么一来，不就等于把秦主任彻底得罪了吗？”

    林院长叹道：“你以为不告诉他结果就不得罪他了？杨兮说得对，想成为一个人物，就得有点胸怀，秦主任要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的话，那我看他很难能接的了马主任的班。”

    处于系统状态中的杨兮心无旁骛，根本不受外界干扰，林院长这边跟吴卫华交代着，他那边已经完成了对胆总管的进一步探查，确定胆管内没有残留结石后，麻利地切除了部分包块。

    接下来，行胆总管末端扩张，留置T型引流管，缝合胆总管，冲洗腹腔，再留置腹腔引流管，关腹缝皮，宣告手术结束。

    整个过程，包括杨兮洗手穿衣的用时，一共也不过是35分钟。

    ……

    高超追上了秦格伟，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慰。

    秦格伟一直阴沉着脸不肯开口，换好了衣服，在高超的陪同下走出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病人的亲属们想不到秦大主任那么快就出来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等他们意识到手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秦大主任和高医生已经进了电梯关了门。

    电梯中，秦格伟感觉到了病人亲属的那种担忧和忐忑，不由轻叹一声，道：“你回去吧，小高，给病人亲属耐心解释下。”

    高超应道：“嗯，我先送您下楼。”

    也就是四层楼，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层。秦格伟走出电梯，再次恢复了冷峻面庞，一言不发，出了病房大楼，上了他停在楼门口树荫下的车。

    上车之后，秦格伟点着了火，开了空调，却没急着启动，而是放下了车窗。

    一步之外，高超连忙上前，弯下腰来。

    “老师，您说。”

    秦格伟吐了口气，再犹豫片刻，道：“到车上坐坐，我还真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高超快步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科副主任的任命还没下来么？”

    高超苦笑道：“林院长说，要过下院常委会，可都快一个月了，这常委会也没开过。”

    秦格伟冷哼道：“屁大点医院，哪需要开什么常委会？还不是他林同安一人说了算！这样吧，你去跟林同安谈谈，跟他说，我秦格伟不会因为一个小屁孩而跟他计较，但你大外科的管理水平也确实应该提升提升了。林同安是个聪明人，你这么跟他说，他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高超毕恭毕敬道：“谢谢老师提携。”

    秦格伟语重心长道：“柳泉镇是个好地方啊，可惜的是落在了林同安的手上，小高，你可得努力，在科里一定要掌握话语权，不能再按老林的路数来了。”

    高超坚定点头，应道：“我懂，老师，您放心，等我当上了科副主任，一定会劝说林院长，不再请别的医院的专家。”

    秦格伟沉吟了片刻，接道：“姓杨的那个小屁孩……”

    高超立刻接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一个月后，老师您不会再看到他。”

    秦格伟若有所思，但脸上却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不用太过分，年轻人嘛，总是会犯错，不能一棍子打死，还是要给他留下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过，这种狂妄之徒，今后最好不要做外科，小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超微笑道：“学生明白，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

    秦格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点点头，在深吸了口气，道：“行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高超就要准备下车，便在这时，手机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微信提示音。高超在下车的同时，打开了手机，划开了微信，随便扫了一眼，却是脸色倏变。

    秦格伟从后视镜中觉察到了高超的异样，急道：“怎么了？是不是手术室那边发来的信息？”

    高超连忙掩饰，道：“哦，不，是别的事！老师，我先回去了。”

    秦格伟表情严峻，伸出手来，喝道：“你高超还没学会该如何撒谎！拿来，把手机拿给我自己看！”

    高超面色僵硬，却不敢违拗秦格伟的喝令，乖乖地将手机递了过来。

    秦格伟接过手机，看过一眼后，微闭了双眼，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炎性包块……”秦格伟苦笑摇头，自语道：“肉芽包裹结石形成的炎性包块……哼哼，我在换衣服的时候就想到不能排除这种情况，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了……这可是个不小的教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