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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振兴国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反正归明的顾虑

    虽已是春天,辽东的风还是挺冷。

    复州备御府的书房窗户却敞开着,刘爱塔立在窗前,凝视着庭院中一棵刚刚冒出丁点绿芽的树,久久不动。

    如果细心去看,就会发现刘爱塔并不是在看树,他的眼中空洞无物,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个人的心路历程是非常复杂的,有时候有迹可循,有时候却难以琢磨。

    如果硬要研究刘爱塔思想的转变,大概有几个转折点很关键。

    首先就是他因着生员服被明军官鞭鞑,并卖到建州为奴。二十多年的苦痛遭遇使他深恨明官,而努尔哈赤的赏识,则使他有知遇之恩的感觉。

    然后他得到了报答的机会,在后金攻明的数次战争中屡立战功,由游击到参将,从副将到总兵,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但又一次事件的发生,则使刘爱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那就是他将逃跑的辽人抓获交给老奴时,这些辽人竟被全部处死。

    如果说在战争中辽民被屠戮,刘爱塔做了力所能及的挽救,还能够自我安慰的话。这次自己亲手断送了上千同胞的生命,则很难令他良心得安。

    其实,说到底,用“良知未泯”来作结论,或许是很恰当,很贴切的。

    当然,后金接连遭到挫败,被明军的四方布置战略越来越紧地封锁围困,也应该是刘爱塔产生弃金投明念头的一个不要忽视的因素。

    历史上的形势也是差不多,袁可立的步步为营、海上推进策略逼得后金接连退缩,东江军也是境况最好的时候。

    很少有人会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想站在强势者一方,也算是正常的思维。

    总之,刘爱塔欲反金投明的心理应该是复杂的,绝不能只以民族大义、良知未泯等来解释,是综合起来的因素在起作用。

    但想法有了,刘爱塔却还有很多的顾虑,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

    从个人感情上说,努尔哈赤对刘爱塔可谓是知遇之恩,他在后金统治区也有了不少挚友故交和亲眷妻室。

    可从大义名份上,建奴野蛮残暴的统治,老奴遭到连续挫败后愈发暴虐地对待辽民,又使他无时不刻不受到良知的煎熬。

    重重地叹了口气,刘爱塔眼珠一轮,似乎从天人交战中缓醒过来。庭院中走来一个人影,或许也是打断他思绪的原因。

    生员金生魁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刘爱塔的声音传出来,“金先生请进。”

    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金生魁推门而入,向刘爱塔躬身施礼。

    “金先生请坐。”刘爱塔收拾心情,勉强露出笑容,并亲手给金生魁斟上茶水。

    金生魁道谢之后,坐了下来,开口说道:“大人可知最新的消息?”

    刘爱塔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可是凤城、岫岩等地的村屯辽民暴动?”

    宁远惨败的影响逐渐显现出来,东江军也开始加紧活动,或派密谍联络,或派人潜入刺杀,煽惑鼓舞辽民起来反抗,并逃出后金统治区。

    为了策应辽民的行动,东江本部派兵沿解冻的鸭绿江北上,做出绕袭建州的佯动;同时,又以鹿岛、石城岛、大小长山岛为基地,在沿海登陆袭扰。

    而旅大明军也适时出动,分别从金州的陆路作出北上动作,并以广鹿岛为基,突袭占领望海堡,将战线向北步步推进。

    在东江军的四处袭扰中,建奴兵力不敷,疲于应付。而这正是东江军行动的目的,牵制建奴,为辽民的武装反抗提供助力。

    虽然现在只是几处村屯暴动杀奴,但金生魁认为民情已是大变,反抗后金残暴统治的运动发展下去,很有风起云涌的势头。

    “大人原来已经知道。”金生魁看了看刘爱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慨道:“大人府上还有茶叶,卑职却是久未买到了。”

    封锁围困已经显出成效,特别是茶叶、丝绸等南方商货,根本没有流入的渠道。

    刘爱塔苦笑了一下,说道:“先生爱喝便全拿去,某担心以后别说茶叶,连肚子都填不饱了。”

    金生魁见刘爱塔这般丧气,却说得也是实情,不由得叹息道:“明军越来越强,封锁得也越来越严密,粮食、布匹、丝绸等物,根本没有办法获得,长此以往……”

    见金生魁停下话,却是连连摇头,刘爱塔目光一闪,说道:“长此以往会如何,难道还会闹饥荒不成?”

    “卑职以为今年恐怕就会有粮食短缺,或者是物价飞涨。”金生魁看着刘爱塔说道:“遭难的辽人将成千上万。大人以为如何?”

    “那又有什么办法?你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刘爱塔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水,但金生魁却看出他无奈中透出的别样意味。

    作为刘爱塔的幕客,金生魁已经跟了他有五年之久,称为心腹也不为过。这数月来刘爱塔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也作了大胆的猜测。

    现在,也只有他先开口挑明,并解除刘爱塔的顾虑,才能完成这大胆的事情。

    “大人知道宋朝李显忠吗?”金生魁看着刘爱塔的表情变化,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显忠乃是南宋抗金名将,但他的人生经历却极不寻常。

    宋高宗初年,因延安失守,李显忠被迫仕金。后辗转南下,全家老幼不幸遇害,又投于西夏,借兵攻金。绍兴九年,李显忠再以兵破西夏铁鹞子军,回归南宋。

    李显忠归宋后,数次抵御金军入侵,历授果州团练副使、浙东副总管、威武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太尉等职。

    去世后,李显忠又获赠开府仪同三司,并追谥“忠襄”,可谓青史留名。

    刘爱塔眨巴了下眼睛,说道:“某读书少,以前确是不知。不过,旬日前金先生讲史,说到过李显忠,某记得一清二楚。”

    停顿了一下,刘爱塔又补充道:“忠义归朝,惟君第一。史书上是这么评价李显忠的吧?”

    一个露骨试探,一个顺杆回应。而且,这已经不是初次试探性的对话,还有最近的行动。

    比如金生魁进言,刘爱塔行动,保护了不少辽人,使他们免于被屠戮。

    至此,两人基本上都知晓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得相视而笑。

    金生魁拱了拱手,说道:“大人所虑,卑职也猜得一二。可是担心大明记恨,不能容大人?”

    刘爱塔苦笑着点头,最重要的一点,终于被金生魁猜中,并说了出来。

    光有反金归明的决心,肯定是不够的。作为当事人,刘爱塔首先要想“反正归明”是不是会被明军相信,就算相信了,会不会只是权宜之计?等他归明后,谁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要知道,依刘爱塔现在的地位,与李永芳、佟养性可都是铁杆汉奸和无耻败类。他还为后金征战过,拦截过逃跑的辽人。

    说得不客气的话,刘爱塔的手上沾满了明朝军民的鲜血,这与李显忠可是大不一样。

    金生魁见自己的猜测正确,也不再藏掖,把自己思虑好的办法说了出来。

    “大人欲反正内应,以报中国,卑职愿为之奔走,以报大人。”金生魁拱手诚恳地说道:“登莱巡抚袁可立非迂腐之辈,卑职愿渡海与其联络,为大人求取免死加衔牌。”

    刘爱塔精神一振,但还不敢确定,问道:“袁大人能相信某之真心?”

    金生魁说道:“袁大人不比那些迂腐固执的文官,且是帝师,在朝堂上的分量极重。若他肯接纳大人,归明后定可保无虞。”

    刘爱塔想了想,用力点头,认为金生魁说的在理。不管成不成,向袁可立投书反正,都是最佳的选择。

    帝师啊,在皇帝面前说话都是有分量的,保障自己的生命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辛苦金先生了。”刘爱塔起身一躬,表示对金生魁的感谢。

    金生魁赶忙起身还礼,口中谦谢不已,心中却为终于说服刘爱塔而感到喜悦和兴奋。

    即便刘爱塔和金生魁是良心发现而弃暗投明,也多半不会去投靠一个没有希望的明朝。促使他们做出决定的,在根本上还是归明后的希望和继续留在后金的危机。

    ……………………分隔线………………………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中华商会会长吴大章叩头起身,躬立垂首,等着皇帝开口问询。

    他并不知道皇帝召他所为何事,以为又是要交办差使,倒也不太紧张。

    朱由校沉吟着缓缓开口,“吴卿,你可愿弃商从政,做朝廷的命官?”

    吴大章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差了,傻傻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不必惊讶。”朱由校摆了下手,说道:“打击官商将要逐步深入,官员的直系亲属经商,也将禁止。”

    我儿子?!吴大章一下子明白了,儿子是官员,老子经商,这确实容易授人以柄。他倒是不在乎自己,可涉及到儿子的前程,还有什么不能舍弃呢?

    “万岁。”吴大章躬身拱手道:“既是朝廷禁止,微臣便退出商界,悠游林泉,或在宅中养老。”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不是让你回家养老,而是要授你官职。父子同朝为官,想来也是一段佳话。”

    “微臣——”吴大章胖脸上的肉抖了两下,不敢置信地问道:“万岁要,要让微臣做官?”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弃商从政,钱赚得是少了些,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吴大章的大脑袋点得欢实,拱手道:“万岁如此恩典,微臣,微臣父子定犬马相报。”

    朱由校微微颌首,说道:“如此便好。你精通商贾,做官也是跟商业有关的。至于投到中华商会的钱财,逐渐撤回吧!”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继续说道:“日后的投资渠道嘛,朕不禁止官员参与,但只能是入股形式的,更不得涉足商业经营。”

    投资渠道?好象正在筹备的发展银行集团,就是皇帝开办的,

    吴大章眼珠一转,自以为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听懂了皇帝的暗示。不就是投资入股嘛,只要您高兴就成。

    朱由校倒并不需要吴大章的投资入股,准确地说,他是准备多搞些投资入股年底分红的产业和渠道。

    官员只投资,不经营,这也有利于集中社会闲散资金,为工商业的发展提供动力,并尽量避免官商势力的再次形成。

    这就象后世的银行吸纳储蓄一样,给些利息,比现在的人们多是埋藏起来,对社会更有益处。

    “发展银行集团公司。”朱由校金口一开,定下了名字,“就由吴卿来经营管理,官阶三品,名为行长。”

    发展银行集团公司应该是皇家的产业,交给自己经营,岂不是把自己视为亲信?

    吴大章难掩兴奋,跪倒叩头谢恩。

    帝国银行相当于中央银行,发展银行就相当于工商银行加农业银行的联合体。至于以后分不分,看具体形势再说。

    而发展银行的旗现下有玻璃厂、镜子厂等实体工厂,以后还会有肥皂厂、精盐厂等,发展的前景十分广阔。

    至于业务,则主要面向工商业者和农民提供无息或低息贷款,促进扩大再生产,帮助农民渡过一些生活上的难关。

    朱由校把比较具体的的发展策略交给宫人,宫人又转给吴大章。

    “回去仔细研究,有什么不懂,或者有更好的建议,可以上奏给朕看。”朱由校和言悦色地说道:“这与帝国银行还是有些区别的。”

    “微臣明白。”吴大章双手接过,眼睛却瞟着旁边捧着四品官服的宫人,心中兴奋得难以自已。

    老吴家祖坟冒青烟啊!一个商贾之家,儿子简拔成了官员,老子也成了四品的朝廷命官,这,这让人如在梦中,难以置信啊!

    吴大章谢恩已毕,告退而去。

    朱由校看着老吴如同喝醉般的飘浮步伐,不禁摇了摇头。

    当官就那么好嘛?经商赚钱多美,要不后世怎么那么多下海经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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