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正文卷 第七百四十二章 贾蔷“写诗”
皇城,隆宗门外。
李皙引着十二位宗室子弟跪在那,冬日的过墙风刺骨,也没他们的心底森寒。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汤的问题,还是那盆火腿炖肘子的问题?
李旺等人的目光,疑惑不解又不无怨恨的看向李皙。
就算想干掉隆安帝的皇子,也不用在这个场合,将他们也拉下水罢……
李皙却已经顾不得他们的想法了,他在猜测,到底是哪个下的毒手?
是他那几个好叔叔,还是今日的哪个?
李哲坐上这个位置,不服的人太多。
此人刻薄寡恩,既无德也无恩,恨他的人太多,想让他死的人更多。
李皙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想借他的手来办此事。
太阴狠了,太恶毒了!
这是要他死啊!
皇城四门已经戒严,隆宗门外带刀侍卫隐隐包围众人,威严肃煞。
有心力弱些的宗室子弟,此刻已经呜咽哭了起来。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但愿李暄能抢救过来,如果李暄死了,他们多半要赔命。
即便不死,也是被废黜,发往皇陵成为废庶被圈一辈子。
能救活么?
能救活么?
李皙拳头紧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若最坏的事发生了,他该如何应对。
难道,要提前起事么?
太仓促了……
……
凤藻宫,偏殿。
李皙等跪在外面,心寒如冰。
整个皇城,整个神京城因毒害皇子之事发生惊天震动时,凤藻宫东暖阁内,同样有人在震怒!
隆安帝一张脸铁青,看着跪在地上,半边身子染“血”,人却垂头丧气支棱的李暄,怒道:“该死的混帐!你还敢不敢再胡闹些?果真将你母后吓出个好歹来,朕剥了你的皮!”
尹后绝美的俏脸上仍有余悸的煞白,此刻眼中除了气恼外,更多的则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她语气中仍有些虚弱,问李暄道:“五儿,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怎闹出这样的事来?”
李暄愧然道:“母后,是宁王兄带着好些宗室王世子,原说是请儿臣一个东道,上门来请,儿臣实在推脱不得,只能去了。谁知在宴上,宁王兄搬出了皇祖父的话,说内务府是天家的,也是皇族的,当初各家分润了些,是皇祖大人允许的。让儿臣高抬贵手,放宗室可怜人一条生路。
说了那么些,儿臣就来气。当初数他最可恨,拿着内务府公中银子四处做好人,落好名声。如今还来这一手,父皇和儿臣倒成了坏人了。果真免了他们的亏空,好也全让宁王兄得了去。儿臣又想起小时候被他和九叔家的李旬、十一叔家的李晾他们欺负的事,就想吓唬吓唬他们……”
提起小时候的事,尹后愈发怜惜疼爱了。
景初朝时,隆安帝并不算出众的风云皇子,在景初帝跟前也不得宠。
可想而知,李暄这个打小惫赖没出息的皇孙,在上书房读书时的处境。
尹后劫后余生感到心疼,隆安帝仍是震怒,道:“便是如此,也不该如此妄为!你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又该怎么收场?”
处罚的重了不合适,毕竟李暄没有“中毒”太深,很快就恢复了。
太医院也拿不出甚么像样的病案来做佐证,给朝臣一个交代。
再加上李皙的身份有些不同……
可处罚的轻了,此事岂不是给一些人提了个醒,可以如此对待皇子?
尹后则关心问道:“你吃的甚么药丸?对身子骨可有干碍没有?”
李暄干笑了声,道:“就是颜料库里的一些小玩意儿,贾蔷弄出染布的方子,没甚害处,就是闹着顽的……”
尹后嗔道:“染料也能乱来?我就知道,这里面少不了贾蔷的事!你们两个,胆子比天还大!再没个正经时候……”
嗔罢,又同隆安帝道:“皇上不如就将罪名安在厨子身上,说他受人指使,潜伏入宁王府,行离间天家骨肉亲情之勾当。对李皙他们,一个不罚。就说,不可中了贼人之奸计,使得天家骨肉相残。”
隆安帝却不大满意,道:“这样岂非太便宜了他们?”
尹后笑道:“不是还有厨子在么?臣妾料新政推行,宗室里仍有顽固不化者……皇上,这样的事,只用作给五儿出口气,太不值当了,有些儿戏。再者,因端重郡王、义敏亲王一案,宗室里对皇上颇有误会。此次皇上宽容相待,必能让诸王感恩,皇上为重。”
听闻此言,隆安帝恍然,大为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没等他高兴完,就见戴权急急进来禀道:“皇上不好了,宝郡王得闻恪和郡王被宁王‘毒害’后一路大哭进宫,拔刀前往隆宗门,要杀宁王为恪和郡王报仇。这会儿劝拦他的龙禁尉已经被砍倒三个了!”
“混帐!!传朕旨意,速将李景带来见朕。”
李暄闻声缩了缩头,他这回真感觉到不妙了。
若是被他大哥知道他是作弄人,怕是会连他一并砍倒了……
……
京城的风云跌宕,风起云涌“惊心动魄”自然传不到江南。
长江之上,客船扬帆前行。
大运河不至金陵,只能于运河镇江段折入长江,再至金陵。
如此一来,贾家诸女孩子们,竟是连长江也一并见了。
初入长江水域,那些读过书的女孩子们简直兴奋!
都临窗相看,看着宽阔雄伟的长江,亦是心潮澎湃。
探春来了兴致,提议每人诵一句“长江”诗,由她先起个头: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等简单的雅事,黛玉自然不会怕,笑着跟道:“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湘云不落其后,随即诵道:“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
宝琴笑道:“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惜春笑眯眯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最后众人看向一直装没事人般的贾蔷,贾蔷风轻云淡,负手而立道:“我住长江头,卿住长江尾。日日思卿不见卿,共饮长江水。”
“咦~~~”
连后面赶来的丫鬟们都吃不住这酸气,纷纷附和小姐们嗤之以鼻嫌弃之。
“不算不算,蔷哥哥得自己写一首才成!”
湘云挑事,跃跃欲试道。
还拉拢黛玉、探春站在她一边。
船上行事时间久了,也容易疲倦厌烦,此刻有了新鲜游戏,又岂有不好热闹的?
贾蔷也不惧,不就是“写”诗么?
虽然当下这片世界里有唐宋这文华最璀璨的二朝代,可再之后元明清三代,也足够他“写”了。
遗憾的是,前世工科生的他,记下的诗词着实有限……
“拿纸笔来!”
香菱跑的快,未几而归,她捧纸,小吉祥提笔,小角儿拿砚。
铺设好后,贾蔷神情肃穆,眼神中简直带上了几分忧郁,将周围气氛都感染的严肃起来。
之后,他才缓缓持笔落下。
黛玉在其身旁,将落笔诗词念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好!”
这豪迈之言,果然引得探春、湘云大声叫好。
简直惊艳!
黛玉星眸中亦浮现出笑意,看向贾蔷的目光,颇有先生看可以出师之弟子的欣慰,后又诵一句: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此时恰好正值日落时分,白日里下了一天的雪,此时放晴,正好西边血红的夕阳染红了整条大江。
两岸青山若远黛,贾蔷也当得起英雄,因而应情应景。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可惜,没有渔樵在江上……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素来淡泊名利不愿为官的贾蔷,确有资格写下此等看透古今的诗句来。
“唐宋以来,写长江之诗作,当以此首为最!”
探春看向贾蔷的目光,不掩激赏和崇拜。
黛玉嘴角弯起,看着贾蔷笑道:“是不是你写的哟?换做一个官场失意老翁所作,我倒是信呢。”
小迷妹宝琴忙道:“怎么不是?林姐姐说的也在理,若是一官场失意看透浮沉冷暖的官翁所作也恰当,可蔷哥哥当初白衣傲王侯,写出这样的诗词来,也是应份的。”
黛玉啐笑道:“他白衣傲王侯?琴丫头,你莫不是没听说过醉仙楼遇圣驾,你蔷哥哥说的甚么哟!”
探春、湘云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探春笑道:“了不得了,林姐姐到底还是林姐姐!”
宝琴抿了抿嘴,看了笑吟吟浑然不当回事的贾蔷,而后对黛玉道:“蔷哥哥在醉仙楼上说的话,我爹爹说,唯有真正大智慧的人才说得出。太祖太宗皇帝是让百姓不为异族奴役,太上皇则是让百姓能吃得上饭,不会饿死。蔷哥哥心怀慈悲,所以才会将太上皇和太祖太宗两位圣君并列。”
黛玉伸手捏了捏宝琴的脸,笑道:“可见是吃了你蔷哥哥的迷魂汤了,他做甚么都是对的?”
听闻此言,探春、湘云们不过笑笑,从对面走来的凤姐儿、可卿、平儿等却没来由的红了红脸……
贾蔷嘴角弯起一抹笑意后,催促道:“快快,该你们写了……林妹妹,你来!”
黛玉没好气道:“来个屁!”
贾蔷都“写”出这样的诗作了,谁再写,岂非凑到跟前寻没趣?
众人一阵大笑,尽管贾蔷再三要求大家遵守游戏规则,君子言而有信,但一群女孩子纷纷自称只是小女子,盖不认账。
可卿上前,看了遍贾蔷“新作”后,幽眸望向他,真真是万般情愫倾不尽。
在黛玉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贾蔷干笑了声,道:“今儿都早点歇息,明儿一早到金陵,都还有的忙呢。”
平儿忽然笑道:“鸳鸯的老子娘在这边看宅子,她还托我带了些东西。”
凤姐儿取笑道:“蔷儿,可要去拜会一番?”
贾蔷摆手赶人:“散了散了,越说越没谱了……”
说罢,在一阵奚笑声中,扬长而去……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天还未明,两艘客船在金陵码头靠岸,早有管事等候在此。
一同等候的,还有漕帮帮主丁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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