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沙喀沙，两人走在林间的落叶上。

    “你说到了昨晚的战场就能找到手鬼，是真的吗？”炭治郎问道。

    “只有四成把握。”

    “怎么多了一成？”

    “因为‘三成胜算’，考虑了咱俩死掉的可能性。”

    “哦……”

    两人到了昨天，轮回者们被残杀的空地。尸体已经被掩埋，剩下的只有稀薄的血迹，和满地的坑洞。

    何闻笛走到一个深一点儿的坑洞口，小心翼翼地往里观察。

    “你的意思是，鬼……在这里面？”

    “有可能。”何闻笛揉着脑袋，说道，“我一直在考虑，鬼只有夜间能出来活动，那它们白天在哪儿？”

    “这林子里又没有房屋，山洞也没那么好找。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睡到晚上再出来。”

    “据我所知，手鬼能让自己的手在地下潜行，突然钻出发起攻击。会不会，就是挖坑能力的一种应用呢？”

    说着，何闻笛俯下身，查看坑洞的形状和深度。

    “小心点。”

    炭治郎手按在刀鞘上，随时准备把何闻笛拉开。

    “放心，”何闻笛仔细确认着，说道，“应该不会在这儿。在自己杀过的人脚底下扎营，这鬼得有多狂妄？而且，那样的话，它昨天就袭击咱们了。”

    “我只是想研究一下，这种洞是怎么挖的，能不能找到点特征。接下来就靠你了，炭治郎先生。试试用鼻子，找到昨天血腥味延伸的方向吧。”

    “我昨天晚上确认过，是往那边。”炭治郎指向林间深处，“但，除了手鬼，还有几只普通鬼的气味，追过去会有危险，就没跟你说。”

    “白天应该安全些。”何闻笛确认了枪和日轮匕首都在身上，“咱们过去看看吧。”

    向林中越走越深，树木也越来越茂盛。这大概是往日参与测试的鬼杀队队员，不太会来的一片区域。

    气味已经散尽，但手鬼的踪迹反而明显了——它那庞大的身躯，踩到地上就会留脚印，茂密的树木也会被它撞出一条路来。这些踪迹代替了气味，指引两人向前寻觅。

    “没有坑啊？”

    终于到了踪迹消失的地方，炭治郎环视四周，说道。

    “不一定，”何闻笛思考片刻，“如果善逸——那个听觉超级灵敏的家伙在，就好了。我勉为其难试试吧。”

    说着，何闻笛从包里掏出小平底锅，扣在地上，耳朵贴在锅底，轻轻敲打锅沿。

    “这是干啥？”炭治郎好奇地问道。

    “当听诊器。”

    说着，何闻笛换了好几个地方一一听过去，神思突然一动。

    “大概是这儿。”她指着一坨荒草下方，“炭治郎，你用铲子把这里的浮土铲开。小心点儿，别出太大的声。”

    “啊！”

    炭治郎恍然大悟，连忙铲开地面。

    果然。

    没挖多深，土下面就现出了一个洞窟，入口像水缸般宽大，深不见底。

    “这货在睡觉的洞上面，又盖了一层土。”何闻笛嘟囔道，“明明那么大个，这么小心干嘛啊？也许，这就是它能活几十年的原因？”

    “能闻到它的味道。我下去找，你留在上面。”

    说着，炭治郎抄出刀就想往里面钻。何闻笛一惊，连忙揪住他的脖领。

    “急啥！说起来，你跟沼鬼对战时也钻到对方的领域里去了吧！但那次是救人要紧，这次没必要啊！”

    “沼鬼？”

    “抱歉，我的未来视又暴走了。”何闻笛摊手道。

    沼鬼，是炭治郎成为鬼杀队正式成员后，遇上的第一个对手。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是尚未发生的事。

    “你说得对。”炭治郎停下脚步，点点头，“但是，不进去的话，该怎么对付它？”

    “我显然是有办法才阻止你的嘛。”

    说着，何闻笛把包丢在地上，翻出脱水的紫藤花叶片、受热挥发型的麻醉剂、脱脂棉、打火石。

    看到这如同百宝箱的道具，炭治郎微微咋舌。

    “我懂了。”想了想，炭治郎拎起铲子，“我用这个来扇风。”

    “啊，不愧是烧炭家的孩子，理解得就是快。”

    何闻笛说着，把这一大堆东西吊在洞口上方，跟附近的枯叶树枝放在一起，点燃了。

    “小心！它可能从别地方尝试逃跑。还是我来扇风吧，炭治郎你站得远点，别被烟熏昏头，注意它气味的动向。”

    “嗯。”

    何闻笛抡动铲子，把燃起来的，混合着紫藤花毒和麻醉气体的烟雾，往洞穴里扇。

    鬼的身体再怎么强韧，也是从人变过来的。二氧化碳、藤花毒、麻醉剂，总有一样能对它生效吧？何闻笛打算在呛手鬼一记的同时，也略微削弱它的战斗力。

    黑烟滚滚，原本会往上升的，却被何闻笛豪快的挥铲，扇得六七成都往洞里钻去。烧到一半，何闻笛又铲起藤花冒着赤火的灰烬，往洞里抛了点儿。

    女孩自己的脸，也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还得不时扭头呼吸新鲜空气，才能不被浓烟熏倒。

    脏兮兮的黑烟，让何闻笛有点烦躁。但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大不了一会儿找地方洗脸。

    终于。

    “它动了，小心！”

    炭治郎说道。

    没过几秒，地面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洞穴里发出了粗重的咳嗽声。

    何闻笛连忙铲起剩下的火灰，往洞里一抛。丢下铲子，缩到炭治郎身边。

    “白天它应该不敢出来，但要小心被扯到洞里！先看看它的反应！另外，你的狐狸面具给我！”

    狐狸面具，是炭治郎的师父鳞泷先生，为保佑他旅途平安而赠予的礼物。同时，也是他身为鳞泷门下的证物。

    “诶诶？”

    炭治郎楞了一下。

    地下传来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和咆哮声。

    “可恶的鬼杀队小鬼！你们好大的胆子！”

    轰隆！轰隆！

    从地下向上锤击的声音，地表微微颤动。

    “……比我想象中，要大？”炭治郎紧张地注视着地下，刀已出鞘。

    “就是很大啊！”何闻笛也拔出了日轮匕首，“小心钻洞攻击！”

    “嗯，跟我来！”

    炭治郎拉着何闻笛闪到一旁。

    随即，地面上就钻出了由无数小小的肢体交织而成的，比人的身体还大的庞然鬼手。

    在太阳下，鬼的肢体无法长期存在，鬼手化为碎片爆开。但它冲出地面的余波，却让两个少年人站立不稳。

    “还会来！”

    “嗯！”

    炭治郎鼻子抽动，拽着何闻笛，又闪开了几次鬼手突袭。地面沉沉地晃动着，开始变得脆弱，逐渐裂开。

    “看来它没想逃。”炭治郎嘟囔着，分析道，“地面的洞越来越多，阳光逐渐透下去的话，局势会慢慢倾向咱们这边。问题就是，该什么时候下去攻击……”

    “啊啊，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何闻笛眼皮跳动，说道。

    “怎么说？”

    “厄，这个，”何闻笛环视四周，被鬼的攻击轰出来的坑洞。“总觉得这些洞，好像是……”

    “环绕着咱们打的？”

    轰隆！

    地表突然剧烈地晃动，微细的裂纹向中央延伸。

    洞穴深处响起了鬼的怒吼声。

    “死吧！狂妄的小鬼们！”

    地面开始塌陷。

    何闻笛脚下踉跄，摔倒了。原本坚实的地面，如今危险地摇晃着，开始下坠。

    ——靠，这货挖的洞，比想象中更大啊。底下全都挖空了。

    ——也许，这是它多年经营的老巢……

    何闻笛心里暗暗想道。

    “抓住我！”

    炭治郎跳到一块安全的石头上，伸出一只手。

    然而，何闻笛却没有去抓。

    她注意到了，岩壁侧面徘徊的一只，细小却阴毒的鬼手。

    恐怕是打算趁两人惊慌失措、互相援救时，将两人一网打尽。

    “我不上去！你也，一起跳下来！”

    何闻笛对炭治郎喊了一句，就脱离了少年的视线，坠向遥远的洞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