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贤的一个娘死了。

    死就死了吧，原本也不是什么事情，但是他那还没有死的爹把他叫过去了。

    “你二娘对你也不错，她死了，你就不能给她买点纸钱烧烧？”

    林大贤的爹，林有福，正在一脸不高兴的轻声质问着这个老儿子。

    林大贤今年快五十了，满头的白头发，是一个威严的儿子。

    听到父亲这么说，林大贤迅速说道：“这事情我是让见春办的，我回头说说他去。”

    林有福平静的看着这个儿子，“我问见春了，见春说是你让买的纸钱。”

    林大贤迅速说道：“是啊，我说了啊，哪能不买点纸钱给二娘烧，虽然不是一个娘累，但都是一个爹的啊。”

    林有福说道：“我的意思是买白纸钱，黄纸钱就那一片片的，你搁这糊弄鬼呢。”

    林大贤不解，非常的不解。

    “这往年烧的不都是黄纸钱吗？爷爷老太爷太奶奶他们那个时候，烧的都是黄的啊！”

    林有福感觉和这破孩子说不清楚道理，这人都一把年纪了，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几摞白纸钱能贵多少去？不就是两顿饭的钱吗？就不能给你二娘烧一点好的，非要用那擦屁股纸糊弄人，骗鬼的吗？”

    林大贤大约是听明白了，他迅速说道：“咱们不能坏了规矩啊！那山海县的白纸也就刚出来两个月多，一看就是骗人的！”

    林有福很着急，这个儿子就是糊涂的很。

    林爸爸着急的说道：“别人家烧的都是好纸钱，白纸钱，你隔这烧黄纸钱，别人怎么看咱们家？我死的时候，你是不是还给我烧粪纸啊？”

    林大贤迅速解释道：“爹，这东西一看就是骗人的，用了还不够丢人的！”

    林爸爸怒道：“不用才丢人！别人都用，你不用？”

    人有我无，那就是不得劲。

    别人都说白纸钱好，而且确实是也不贵，林爸爸的一个老友死的时候，人家后生烧的就是这个白纸钱。

    林爸爸想要追求潮流的心不允许他落后。

    老人家对自己的身后事比较重视，钱多钱少不是关键，关键是一个好兆头，好寓意。

    比如说棺材和墓地风水，这些都是因为寓意而升值，光是一个价格可不会让这些人觉得就好。

    越老越怕死，但又不得不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这个时候就会在一些事情上有寄托。

    “黄的白的都一样，烧到最后都是灰。”

    林大贤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只是不爽王兰陵，对那个最近冒出头大展拳脚的山海县令不爽，也不愿意接受那边过来的新鲜事物。

    林有福感觉自己这个顽固的儿子会在自己死后给自己烧黄纸……

    “不一样！”林爸爸着急的跺脚说道：“黄的是往下，是黄土！白的才是去天上！是白云彩！留在地上的都是灰！烧黄的，是要下去的！”

    林大贤始终是讲不过他爸爸，于是只好是答应了这个事情，在他爹的注视下，叫来了师爷，吩咐师爷去买了十斤白纸钱。

    不仅是林山县，附近的几个县谁家死人了，都会去山海县那里买一包袱的白纸钱带回去。

    山海县里没有马匪，附近的马匪最近一阵子也不敢下来了，所以大家自觉的聚集在山海县人开辟出来的商业路线上。

    州府管制的其实是王兰陵的山海县，不让王兰陵等人出去捣乱，而有些不怎么重要的乡村贸易并没有禁止。

    一些游方货郎很快就把来自山海县的白纸钱带去了雁山郡，也把山海县人的那一套说辞，加油添醋的传了出去。

    廉价且品质卖相非常好的白纸钱，以及普遍迷信的牧人对于山海县那边的好奇，也将这一套规矩学习了下来。

    雁山郡

    太阳神宫

    管理情报的鹰眼祭司从密探那里知道了最近草原上出现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牧民焚烧白纸钱给先祖的事情。

    穿着华丽神炮的大神官很快就去见了大神官。

    “大神官，有人在草原上传播奇怪的规矩。”

    大神官是一名白发苍苍，有着严重迟暮气息，看起来就像是即将死去之人的沧桑老人。

    她的身体沉闷的靠坐在倾斜向后的躺椅上，臃肿的身体和满是皱纹的皱褶皮肤让她显得苍老而恐怖。

    在这个丑陋老太婆身边的，是一位带着面纱的妙龄少女，对方有着曼妙的身姿，而且穿的很少。

    这个少女很快就靠近了老人，在侧耳维持了一个姿势两三秒钟后，就站起来说道：“大神官和我说，破坏草原宁静秩序之人，将会在金黄的火焰中忏愧。”

    带着雄鹰头冠的鹰眼祭司迅速说道：“规矩是从山海县传来的，是那里的县令定的规矩，此人是通州官校毕业，而且据说深的圣上重视。”

    少女听到后，又迅速的低头将耳朵靠近了大神官。

    很快少女就站直了身子说道：“大神官说，天山的溪水和草原的规矩都是在变化着的，我们的使命就是引导信徒向善。”

    开拓者、神道、官府、铁路、军队……朝廷为了治理边疆区域，其实也投入了不少的努力。

    鹰眼祭司很快就解释了这个从山海县里传过来的习俗，将对这个不属于神道体系的习俗，交给大神官来决定。

    在牧州的大部分区域，太阳神宫的权利和威严性都超过了朝廷。

    太阳神宫确实是属于朝廷的管辖，算是归属于涉外部门的管理。

    烧纸的规矩对太阳神宫来说并是什么严重事情，但太阳神宫就是要对这种事情进行规定！

    管这个事情，是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利和约束力。

    如果作为一个宗教组织，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规矩都可以不遵守，那么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在乎了，也没有人相信这个组织。

    所以太阳神宫在很多地方管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极端！

    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就是因为的死得多，信的才多啊！

    但是，民不与官斗，不与那些真的会跳起来打人骂街的官员斗。

    “大神官说，这是太阳神对我们的启示，只有购买从我们这里接受祝福的白纸钱，死去的信徒才能去天上，回到太阳神的神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