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斩获了四百多万阴德，但是因为刑察司人多眼杂，晋安今晚并没有马上敕封。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晋安打听到早餐在哪买，早早牵上狗绳出门买早点。

    一听到晋安要出门买早点，老道士不知道想到什么，也屁颠屁颠跟上来：“老道我也是第一次跟小兄弟你来京城，好好逛一逛京城有啥美食。”

    看着晋安牵狗出门，刑察司上下今天对晋安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晋安道长早，这么早就牵狗遛弯啊？”

    晋安每次都是微笑点头：“嗯啊。”

    一只学人穿衣服，人模狗样的老狗上街，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招摇过市，引发了不小骚乱。

    毕竟人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拿狗当儿子养的人，关键是这人还是个道士，就问你稀奇不稀奇？

    所以不多久，晋安屁股后就跟了一长串顽童，稀罕看着老狗。

    “小兄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过市了？”老道士左看右看，京城繁华可藏富半个天下，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晋安呵呵笑说：“要的就是招摇过市，失主才能最快找上门认领，总不能真养它一辈子吧。”

    老道士乐了：“不用一辈子，按狗活一年等于人老十岁来算，它已经走到狗生六七十岁高龄。”

    康定国佛教兴盛，两人边走边说，路上看到好几拨寺院和尚敲着木鱼、铜钵挨家挨户念经化缘。

    有好说话的商户，就有难说话的商户，有的商户觉得大清早还没开张进账就碰到化缘和尚是不吉利，就会推搡驱赶和尚。

    顿时组成了一幅奇怪画面。

    道士给狗穿衣服早起遛弯，受人瞩目，和尚早起化缘，被商户驱赶，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因为京城没有宵禁，即便现在刚过五更天，大概清晨五点前后，可是街市、街头的许多早点摊、早食店、粥铺、豆浆店都已经开张做生意，香气扑鼻。

    除了传统的油条豆浆包子外，还有猪胰胡饼、菜饼、包子鸡皮、腰肾杂碎水晶脍、煎夹子、炸冻鱼头、猪脏、抹脏、红丝、细料馉饳儿、辣脚子姜、辣萝卜…单单是街边早点，蒸、煮、炙、煎、炸、炒都有，可见这里的民间富裕，饮食丰富。如果早餐偏爱甜食，街边还有酥蜜枣、枣、澄砂团子、香糖果子、蜜煎凋花等甜品卖，一个个精致美观，装在梅红色的匣子里售卖，京城百姓不光要吃好的，还要好看。

    若论街上什么美食的香气最浓，那自然是羊肉排第一了！因为京城王室贵族认为猪肉不洁，偏爱羊肉，这也导致京城百姓都跟风吃羊肉。

    比如大清早就闻到了旋煎羊白肠、批切羊头、羊头肚肺、赤白腰子…的浓香扑鼻。就拿旋煎羊白肠来说吧，肥羊的大肠，白花花油脂下油锅“滋啦”那么一煎，再蘸着左料下肚，绝对满嘴流油，口齿油香，味道简直了。

    老道士站在一家羊肉馆前挪不开腿了，朝晋安挤眉弄眼轻喊小兄弟，小兄弟……

    这才是老道士跟晋安出来的原因。

    坐船的一个月里每天都在山羊的眼皮底下，根本偷吃不到一点羊腥。即便上岸来到京城，也没有偷吃羊肉的机会。现在山羊终于不在身边，再加上京城吃羊肉成风，满大街都是羊肉香味，老道士肚子里的馋虫被完全勾起，肠胃剧烈蠕动，感觉能吃下一整头羊，京城简直打开了他们对羊肉的全新味蕾认知。

    晋安心领神会一笑，把狗拴在门口的石狮子边，结果，两人刚进去不久又马上被掌柜一脸歉意的送出来。

    “晋安道长实在对不住，小本生意，还望理解，对不住，对不住。”

    老道士一脸闷闷不乐，他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不肯做他们生意，给钱也不愿意挣，他们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两人去隔壁羊肉店，结果还是一样，刚进去就被老板满脸歉意送出来。

    第三家如此。

    第四家如此。

    第五家还是如此。

    ……

    理由都是一样，山羊在遇仙酒楼闹出的风波太大，这事又跟武道人仙有关，本身就是自带话题与传播迅速，现在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武道人仙是个羊管严，没人敢做晋安羊肉生意，都怕被山羊发狂拆店。

    武道人仙来店里用食当然是欢迎至极，蓬荜生辉，但是羊肉除外。

    估计过了今天，就要成全京城人都知道晋安是个羊管严了。

    别的地方羊肉馆并不多见，晋安还能偶尔偷吃几顿，来到吃羊肉成风的京城，反而被全城商户集体封杀了，吃不上一块羊肉，只能干闻羊肉香味，这对晋安就是一种讽刺！

    晋安执拗性格上来，他就不信他今天吃不到一块羊肉。

    结果就是，大到酒楼小到街边羊杂面摊子，都不敢做他的羊肉生意，这可把晋安郁闷坏了。

    “老板，这狗怎么回事，还让不让我们吃羊杂面了，算了，不吃了。走走走，我们改换下一家吃。”几名食客的吵嚷声吸引晋安目光。

    可能是刨坟一晚没吃东西，再加上大清早就被迫出来遛弯，老狗饿得口水直流，两腿趴在一张桌子上，狗鼻子在新端上桌的面碗前闻来闻去。那几名食客直接放下碗快准备起身离开，一口都没捞到，肯定不愿主动掏钱，开始了跟老板扯皮。

    自知理亏的晋安，喊来老板，这几碗羊杂面由他付钱。

    晋安放下几块碎银，然后招呼老道士坐下，两人吸熘吸熘的吃起来，吃得满嘴油光，别提多快活了。

    老板张口欲言，有心想不做晋安生意，可是看着客人不愿付钱，最后他收下钱默默离开，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汪！汪汪！

    老狗嘴角哈喇子都拖到地上了，对着两人不断大叫。

    晋安这时才想起来今天能吃到羊肉，还得多亏老狗，于是让老板再多煮三碗羊杂面，一碗给狗，另外二碗给他们，被狗吃过的那只碗也顺便买下了。

    看着老板犹豫不决，晋安慈眉善目劝说道：“吃一碗是吃，吃两碗也是吃，反正我们已经吃上羊杂面，老板你又何苦跟钱过不去，我们又不是吃面不给钱。今天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道士知，不会再有第五人知道……”

    在晋安的唆使下，老板最终还是向现实低头了，重新下面条煮羊杂面。

    最后的结果就是，晋安、老道士，再加一条老狗，共吃了十碗羊杂面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二人一狗刚离开，老板就立刻收拾摊子，准备换个地方摆摊避避风头。

    离开羊杂面摊子后，老道士对晋安手里牵着的狗，那是越看越顺眼：“小兄弟，失主没主动来认领，我看这狗十有八九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狗…要不，我们先别急着帮它寻找主人了，其实带在身边也未尝不是坏事，狗的鼻子正好可以帮刑察司破桉，名字就叫刑犬？”

    老道士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晋安也没有点破，既没认可也没否认，吃完羊杂面后直接牵扯狗绳离开。

    最终晋安带着几笼小笼包和一碟水晶脍回到刑察司，明明已经在外面偷吃过的两人，还要在山羊面前假装没吃过，一人再吃下一笼小笼包。

    就在老道士肚子撑得如十月怀缇一样圆滚滚时，宫里几骑奔袭而出，马上有太监手持圣旨，一路直奔刑察司而来。

    “圣旨到，神武侯接旨。朕体恤刑察司张指挥使年事已高，恩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神武侯圣德昭彰，玄功莫测，特命神武侯为刑察司新指挥使兼宪司，主管刑狱、治安事务与监察官吏之责。朕纳士招贤，如若对国有功，又何惜加官进爵？”

    还是那名老太监，笑吟吟将圣旨递向晋安：“神武侯还不接旨。”

    晋安先是皱眉，而后眉头一松，康昭帝最后那句话摆明了是要摆他一道，借他武道人仙的名声给自己脸上贴金。

    晋安没有主动接旨，而是让老道士接旨，以此表达自己不满，告戒康昭帝别蹬鼻子上脸，适可而止。

    老太监城府很深，继续笑吟吟的把圣旨递到老道士手中，没有表现出异样，怕是早已经知道圣旨内容。

    老道士刚接旨，老太监拿出第二道圣旨：“神武侯接旨。因你护国有功，朕特准许五脏道观在香火大街开设道观，布道讲经。”

    这道圣旨是由晋安亲自接的，老道士激动得在旁边不断朝晋安挤眉弄眼，五脏道观在晋安手中发扬光大，开枝散叶，如今成功把分观开到京城里。

    在晋安、老道士眼里，刑察司指挥使兼宪司又如何，官再大都抵不过第二道圣旨的份量重。

    然而，身处环境不同，心境不同，在其他人眼里，第二道圣旨份量无法与第一道圣旨相比，第一道圣旨的份量足以引发官场震动了。

    刑察司指挥使兼宪司，相当于是一人兼职了刑察司、大理寺、御史台职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康昭帝这是要对三法司进行重新分权，改革，直接触碰到中央某些利益集团核心。换了别人肯定坐不稳这个位置，必然会遭来大理寺、御史台和朝中老臣们的抱团打压，但是这个人偏偏是武道人仙，让不可能多了几分变数。

    “恭喜神武侯，贺喜神武侯，五脏道观在您手中发扬光大！”

    “来前陛下已叮嘱老奴，五脏道观修建由国库拨款，工部负责督造，您只需要把道观图纸递交工部，马上就能开工建造！”老太监朝晋安不停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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