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先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道：

    “紫宫穴，被江湖人称称为最无用的大穴。或是拿来练手，或是是放在最后随手冲破。它既不会对锻体有所帮助，也不会对增快你对内功的修行速度。但它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功效，是其它穴位无法替代的特点，那就是提升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现在说你或许觉得太过虚无缥缈，无法理解。但当你以紫宫穴为主穴，并且资质优良的话，当你登至宗师之位时，会觉着世界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人觉着害怕。对你而言，无论是占星的学习还是星斗步的修习，都大有裨益。

    这些我亲身经历过，当年我恐惧地将自己封锁在房中三日不吃不喝。后来还是师傅带着师兄弟，花了好些时候才带着我重新认知了这个世界。

    等你突破宗师时，必然不在稷下，没人能帮得了你。所以这几年好好训练一下自己的心态。若是承受不住，轻则沦为疯癫痴呆，重则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该说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冲穴吧。”

    “多谢先生指点。”

    孙冬起身行礼，随后找了块空地盘膝而坐。心中不免暗自庆幸，若是不假思索地直接进行冲穴，恐怕日后会受到很大影响。

    冲穴的过程并无值得赘述之处。孙冬修行紫阳决的内力纯正柔和，几乎不存在什么危险性。引导着内力缓缓来到位于胸口略上的紫宫穴，便能感受到一块壁垒般的存在。

    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壁垒叩开。以孙冬目前的内力强度，毫无压力可言。

    孙冬入定冲穴，闫先生闭目养神。藏书楼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两颗心脏缓缓跳动，还有若有若无的沙沙声。

    小半个时辰后，孙冬睁开双目缓缓起身。

    “冲穴成了？什么感受？”

    “回先生。学生除了内力充盈了三四成之外，觉着耳聪目明了许多。周围的事务，好像看的更清楚了，窗外的雪落声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错。这点在你将来神捕卫的日子里也极为有用。眼观毫，耳听微，记着这两点去屋外练功。两个时辰后回来洒扫读书。”

    …………

    须臾之间，便是年末。

    稷下学宫的年味是越发浓郁，回廊飞檐之上都张灯结彩地挂上了红灯笼。食堂也陆续推出了诸如腊八粥的吃食。稷下内部免费，对谪仙郡城的百姓三文钱一碗，基本是半卖半送。

    不少学子也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商量着结伴回家过年。就算是住的偏远不方便回家，或者像是孙冬这样另有安排的，在稷下也会有夫子们带着出游。

    每当年节时分，乾元帝国会取消宵禁。谪仙郡城自是处处喜气洋洋，那些表演喷火杂技的，表演生吞宝剑的民间艺人随处可见。

    围观的百姓此时也好不吝啬，放在身前的碗通常是放着满满当当的铜钱。

    若有幸和某位富家姑娘对上了眼，也能传出个才子佳人的美谈。

    但在考虑这些事之前，还有一件他们不得不率先做准备的事——半年考核。

    别看稷下平日里管的不严，一副松松散散的模样。每次考核，都由夫子亲自出新题，无论你是新生还是快要结业的老生，都不会有任何放水。

    除了兵家院外，只考核理论知识。若是连着两次半年考核都被评为丙下，稷下将会进行退学处理。至于作弊……能在武功都在宗师境的夫子眼皮底下作弊成功，估计夫子都行拜师礼，向你郑重请教。

    不过说句实话，除了那些想要来稷下镀金混日子的，或者是资质实在是异常驽钝的朽木，但凡把书从头到尾翻阅个三四遍，想要连着两次都是丙下也不太容易。

    这些日子孙冬作为藏书管，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前来借阅复习的学子多了起来。

    每日天不亮，孙冬洒扫完毕拎着水桶走出大门，就发现有学子已经抱着书本，手持暖炉在门口排队。至于宁坤楼一层那些幽静的隔间，早已是人满为患。

    孙冬也不去凑热闹，自己的小院子就足够安静。

    前些日子闫先生见孙冬那几本书都领悟的差不多，能够举一反三。所有又指派了四本更加晦涩难懂的书，要求在年节中背诵完毕。

    这几本书孙冬花了两天时间看了遍，只觉着不明所以。在复习法家篇目的时候，脑子里有些时候都会到处乱窜。明明法条默写的好好的，就冒出来一行星经。

    十二月十五日

    前些日子又下了场雪，考完最后一科的孙冬，拎着装有笔墨的小布袋子走出法家院。

    考题不算太难，综合看甲等的评价拿不到，但估摸着一个乙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考核完之后，学宫便没有太多的事务。等成绩批阅完毕，夫子们再交交代几句后便可离开。

    批阅的速度很快。两日后，榜单便在法家院的公告板中张贴。尽管孙冬挺有信心，但在见着人头攒动的场面，不免有些紧张。

    “张志琦！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是说好的上课没怎么听，这两天也没复习么！为什么你考了个乙等上，我只考了个丙等中！”

    一名学子在榜单末尾找见自己的名字，大声哀嚎道。

    “我是没复习啊，也就是把书看了一遍。“

    另一位学子看着榜单上端的自己，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考得好的眉飞色舞，成绩不佳的捶胸顿足。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中得以充分展示。

    孙冬在榜单中间找见了自己的名字，乙等中。

    确认了成绩，孙冬便朝院落中走去。今年的年关，他打算就在稷下过了。一来是因为自己的骑术实在堪忧，实在难以保证在积雪湿滑的天，能赶在年前回到家。

    二来也是有一点私心。

    闫先生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虽不是存心诅咒，但孙冬真担心等自己过了月余再来时，发现闫先生已经兵解。自己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学会，实在耽误不起。